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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过半，春色只剩三分。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富贵家马车窗子上的软缎帘子已然撤下去，糊上了烟霞软罗。

那细金贵的料子远看似一片彩霞，近了却只如一蓬云烟。

清早，诚毅侯府的马车便出了府。

行过几条街，停在了普渡庵门前，侯爷夫郑氏被一众婆子丫鬟搀扶着下了车。

庙门的一个小尼姑远远见了侯府的马车便转往里跑去，到了后院告诉给自己的师父净凡师太。

净凡点了点，从蒲团上起身，来到跨院的西厢房前。

恰好一个丫鬟端了铜盆出来倒水，见了她忙笑着问安道：“净凡师父早。”

净凡进了屋，徐春君连忙起身让座，又要亲手奉茶。

净凡止道：“徐姑娘不必多礼，贫尼来就是告诉你，你要见的已经来了。”

“多谢师太了，”徐春君行了一礼：“劳烦您给做个引荐。”

“徐姑娘，这位侯爷夫的脾气不大随和，且最厌恶上香的时候有打扰。”净凡提醒道。

“多谢师太提点，我在大殿外等着就是。”徐春君的声音柔和低婉，让净凡相信她不是个轻举妄动的。

“姑娘，我们几个陪着你去吧！”徐春君身后的婆子赶上来说。

“不必了程妈妈，你们且都在这里吧，多了反倒不好，”徐春君回身安慰道：“放心，我尽力争取就是。”

大殿里侯爷夫上过香，又低低祝祷了一番。

身后的几个丫鬟走上前去小心搀扶，其中一个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拂去夫鞋面上沾的灰尘。

此时净凡已然到了大殿外，见夫起身，她便迈步走了进去，询问道：“已经备下了一桌素斋，夫可要在这里用早饭吗？”

“不必了，你们庵主不在家，改吧！”侯爷夫每次来这里都是庵主净虚师太相陪，这几净虚去了东都，要到月底才回来。

“夫且请留步，”净凡见侯爷夫就要离了这里，连忙说道：“有位姑娘在这里等候您多时了，夫可能赏脸见一见她吗？”

侯爷夫已经迈步出了大殿，听净凡如此说不由得站住了脚，有些不悦地问道：“谁家姑娘要在这里见我？”

净凡便指着站在远处的徐春君道：“就是那位徐姑娘了，她是徐有光的孙……”

“你们这些方外之竟也过问起俗事了，”没等净凡的话说完，侯爷夫旁边的叶妈妈便出声道：“可知你们庵主不在，你们便要生出是非来。那徐有光早十年前就被革职流放，你弄了个罪臣的孙来见我们夫，是何居心？！”

徐春君站得远，听不见她们说了些什么，但看形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于是上前，在距离侯爷夫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道了个万福。

此时侯府的丫鬟婆子早已挡在了前面，仿佛害怕徐春君会做出伤害夫的举动一般。

“夫，春君自知冒昧，但恳求您给我个机会将来意说明。”徐春君只是个十五岁的姑娘，生平第一次抛露面，因此两颊不禁微微涨红，但双眼却流露着恳切执着的神。

“我乏得很，不想过问别的事，”侯爷夫并不想给她机会：“你还是说给愿意听的去吧！”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徐家姑娘必定是有求于自己，可她自己的事还烦不完，哪有闲逸致去管不相的？

“请问夫为何拜佛？”徐春君见她还是要走，不禁又上前一步问道。

“放肆！”叶妈妈呵斥道：“你真是缺少教养！竟敢如此跟夫说话！夫的事也是你一个小丫能置喙的么？！”

“我绝非有意冒犯，”徐春君拦在前解释道：“只是想说夫拜佛也该有所祈求，或祈平安，或望康健，此是之常。我今来求夫便是将您视作菩萨，只要您发发慈悲，便能救我家出苦海。夫一片慈心，必将换来善果。”

说着徐春君就跪了下来。

这时外有仆进来，说马车拔了榫，得修理修理，请夫暂缓出去。

徐春君抓住了机会，忙说：“夫，这便是菩萨发了慈悲，容我向您陈。”

“想不到你这小丫好伶俐齿，”侯爷夫笑了一声，只是那笑里满是讥讽：“罢了，看在菩萨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个机会，看看你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所为何事。”

徐春君闻言大喜，刚要道谢，侯爷夫又板起面孔说道：“可若你说的事并非善因，那就别怪我给你一颗恶果尝尝，让你知道戏耍我的利害。”

徐春君被带到偏殿里问话，是真的问话，因为夫说须得她问一句徐春君答一句，不许抢话。

“我且问你，你我两家素无往来，你何以来求我？”侯爷夫面色沉沉，她一贯严厉，此时更甚平时。

“实不相瞒，春君本不愿搅扰夫，只因侯爷不在京中，所以才转而来求您。”徐春君吐字清晰，并不唯唯诺诺。

“你为的是什么事？”侯爷夫微微沉吟了一下又问。

“夫知道我们徐家早在十年前就搬离京城回了思源老家，”徐春君娓娓陈说：“上个月我家二哥哥被官府抓了，说他运绸缎的船上夹带了私盐，被拘了起来，船只货物也被扣押了。我家素来守法，更知道贩私盐是死罪，所以绝不敢明知故犯。但是知州大到任后下令严查私盐，我们担心二哥哥未及查明就被治罪，因此在未定罪之前，想求跟知州大说一说，千万要将案审查清楚，不要杀错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只让你个小姑娘来办？”侯爷夫不信：“你家大呢？”

“夫知道我们家叔伯辈都流放在外，这十年都是三姑姑掌家。如今事出突然，三姑姑要留在家中主事。大哥哥正月里出家去了，不再过问家中的事。二嫂嫂早产，二姐姐就要出阁，病的病忙的忙，只有我是个闲。”徐春君说起家事不禁黯然。

“可见徐家是真的没落了，连个像样的办事也没有。”侯爷夫倒是慨叹起来。

但接着又说：“你也知道这案重大，况且你那哥哥是否真的无辜，单凭你一张嘴可说了不算，”侯爷夫脸上有颇重的金钟纹，显得她不近：“知州是一方长官，岂能随意扰？”

“夫所虑不无道理，但一则在神佛面前，我绝不敢说半句谎话。二来我们自是知道‘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的道理，我家本是罪臣，若不是依仗着自身清白，哪有底气进京求？若我哥哥真的有罪，岂不是递把柄到别手上？虽然不该议论长辈，但我祖父当年因变法也的确得罪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