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

到了晚间，长子姜佛苌神落寞而归，一问才知，他的官职也被调动了。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从列卿属官著作郎变为郡文学掾，不就要去杞阳就任。

大燕朝官分九品，同时亦有清浊之分。

清官多半是职务清闲之官亦或重要文职，浊官则多半是武职或事务烦杂之官。

是清是浊，有时并不全在官品高下，而在于哪个更靠近中枢。

所以出身于阀阅世家的子弟，仕之初，多担任朝中清要之职，如著作郎、秘书郎，而没有愿意出任地方官吏。

本来嘛，凭门第赋予的特权就可平流进取、坐享公卿之荣。无需功勋卓著，无需才华等身，更无需遵循官场升迁规则——那都是给一般定的。他们当然鄙视那些位卑之官、繁忙之任。

若搁以往，即便是台阁令史，亦或主书、典签这类浊官，骆氏也要靠着微薄旧到处请托。

可作为迎聘姜佛桑的诚意，许氏一出手就是著作郎之职！

如今倒好，一切都泡汤了。

“阿母。”姜佛苌虽满腹郁闷，仍分出心神宽慰骆氏，“许家欺太甚，那官职不要也罢。杞阳距京陵不远，来回不过几功夫，儿子会常来看你和阿父的。”

骆氏抓着他的手，眼泪直掉：“我儿廊庙之才，非简札之用，许氏万死，何乃以州郡吏污吾儿！”

区区一郡之文学掾，那是寒素出身的才会去做的小吏，许家分明是故意的，还不如直接夺职罢了！

姜佛苌勉强一笑：“浊官也要有去做才行，都往中枢挤，朝中也装不下。”

闷坐一旁的姜法韺闻言大赞：“阿子所言甚是！高处低处，随势而就，只要心定，一案一牍自有广阔天地。”

姜佛苌躬身一礼：“谨记阿父教导。”

骆氏真要被这父子俩给活活气死。

“你倒有脸笑！但凡你有先舅和兄伯们纵横官场的能耐，我何至于到处求爷告？还有你那好侄……”

姜佛苌啧了一声：“你说我也便罢了，又提佛桑做甚？当初许氏贸然来提亲我就不同意。事出反常，必藏诈，可你非是不听！坑害侄至此，我死后亦无颜见二兄。”

“你这老贼，如今倒全成了我的——”

“阿母。”姜佛苌这一次也站到了父亲那边，“你也勿恼。天上掉馅饼，其实你心中未必没有疑虑，只是为了我和阿父的仕途……说来说去，都是儿子和阿父的不是，累阿母你跟着心。咱们失察，因一己私心害了徽光，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后果是咱们该当的，你别再苛责徽光，她够苦得了。”

“你、你们……”骆氏颤着手指向父子二，片刻后，颓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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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佛桑归家几，没一可得安宁。

族往来频频，真心探望者寥寥，多是酸言冷语，怨她得罪许氏拖累家族，更有族中长辈指斥她为不孝之、姜门败类。

不管来者何，姜佛桑一概不见，大有罐摔之意。

她不见，骆氏不能不接待。

今又是济济一堂。大家聚在一处，以忧国忧民之心，议论着几来京陵风向。

“好男风而已，算什么大事……”

“就是说，诞下子嗣，位置坐稳，还在乎旁的？”

“许八郎再出格，那也毕竟是许家子，谁敢笑？反倒咱们姓姜的，如今街上走一走，都低一……”

“都拿咱们取乐呢！那话说的，别提多难听。”

“骆莲啊，你如今也算宗，可不能不管呐！我家五郎好好的一桩婚事都给搅和了，家听说咱们与许氏反目，愣是不愿意了！”

“就是，我家三娘正该议亲之时，如今却无敢问津……”

七嘴八舌，听得骆氏是疼欲裂。

“此次属实是我们这一枝对不起姜族，然事已至此，我亦是无力可施。”

众也知她的为难，就有提议：“眼下风正盛，六娘留在府中多有不宜。不如这样，将她送到城外棠棣观中做个俗家比丘尼，这样庶几可保家族声名，对许氏也算有个代。”

“这……”

老实说，骆氏也觉得此法可采纳。

她昨晚辗转一夜，早就想到了，只是不好由她开这个。而今别提出，她只需借坡下驴……不免意动。

正欲点，姜佛茵贴身侍哭天抹泪跑了来：“夫！郎她又悬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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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佛茵寻死觅活已多次，这次自然也是虚张声势，不过火候过了，险些弄假成真。

幸而侍发现的及时。

即便如此，从房梁解救下来，颈间也多了道刺目红痕。

骆氏一边吩咐去请医官，一边将搂在怀里轻哄，嘴里呼着她的小名阿妙，实在气不过，狠狠往背上捶了两下。

“死阿，你是要吓死阿母啊！”

姜佛茵惊魂未定，呛咳一阵后，揪住骆氏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阿母，我不要嫁去北边，我不要嫁进扈家！我会死的，我真得会死的！阿母，你那么疼我，你救救我罢！”

骆氏看她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跟着眼泪长淌：“你可知，你堂姊得罪了许氏，倘错过这桩亲事，你今后婚嫁上也艰难。”

家族蒙羞，官职不保——姜佛桑脱离许氏之后，她所说的逐一都应验了。

至于族中儿……南迁途中，亲族七零八落，剩下的这些多是后来硬凑到一起的远亲，她并不真得十分在意，只除了她的阿妙。

眼下看，远嫁崇州竟成了阿妙唯一的出路。

“那我也不嫁，我宁愿做比丘尼，也绝不离开京陵！”

“阿妙！你勿再闹了，阿母但凡有法子……阿母亦不舍你啊！”

姜佛茵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随即挣脱开她的怀抱，作势要往墙上撞。

“阿母既狠心不管儿，儿今天就撞死在这，让那扈家抬了我的尸体去吧！”

“郎！！”

“阿妙！！！”

哭的哭，喊的喊，作一团。

直到一记耳光响起，才终止这场混。

骆氏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儿呆怔的脸——她还从未打过阿妙。

懊恼与悔恨在她眼中织，终于绷不住，一把将揉进怀里，痛断肝肠：“好，不嫁！阿母想办法，你容阿母想想办法……”

“阿母……”

母俩抱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