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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间，我和念冰在已经荒废的九龙山庄中住了一晚，天色也在杂的心里迎来黎明。

黎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天一大早，我们便乘船离开了九龙山庄，留下满心纷。

顺着黄河逆流而下，下一站故地是为悬河寺。

悬河寺，是为念冰佛缘初始地，当初茹若初见念冰气噬体，所以特意委托凡尘法师邀她前往悬河寺修行，以佛法化解周身气。

在之前彼岸的那一场腥风血雨中，悬河寺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可在念夕朝以及众隐山门的修缮下，如今的悬河寺已经焕然一新。

一座座佛窟坐落于黄河古道两岸的绝壁上，每一尊供奉其中的佛像伴随着念冰的到来，都散发出微微佛光，所有佛光从佛像身上涌动而出，缭绕于渡船周围，和念冰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悬河寺的住持是为凡尘法师，可之前在觉禅寺时，在为念冰封印体内气时，我记得凡尘法师明明就在场。

可此时，他却与众僧站在悬河寺的码前，看着我们的船只缓缓抵近，面容和煦依旧。

“阿弥陀佛，凡尘在此等候二位到来！”

看到我们后，凡尘法师隔着老远便喊佛号，朝我们二说道。

听了这话，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笑容，“凡尘法师，您现在不应该留在觉禅寺吗，怎么现在就返回古道宝刹了？”

“贫僧之所以返回师门，只因念冰，而今念冰欲故地重游，身为故，贫僧自当身返故地。”

凡尘法师这么说着，随后朝我们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得了他的这一会意，我随即调转船就打算靠岸，可念冰却拉住了我，摇了摇。

明白了念冰眼神里的意思，我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终究没有再泊舟抵岸。

我们二的这一小动作自然没能逃得出凡尘法师的慧眼，他的目光掠过我看向了念冰，“阿弥陀佛，念冰，你此番间重游，不知何时才能离开，何时才会重返觉禅寺？”

和之前父亲一样的，凡尘法师也朝念冰问出了这个同样的问题。

念冰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警惕，可因为凡尘是她佛门的启蒙恩师，终究没敢冒昧。

她双手合十，朝凡尘法师恭敬问道，“法师，如果弟子不愿归去，那又会怎样？”

“念冰，你乃佛门有缘，归与否去与否，佛始终在那里，普度众生。”

凡尘法师如是言，“而你若不愿归佛，佛自然会寻你而来，伴随你左右。”

凡尘的这番话，明显还有着另外一层隐意。

念冰的脸上浮现一丝平和，无悲无喜，“既然如此，那么就请恕弟子任，让佛门劳心蹉跎了。”

“法师，保重。”

“一路珍重。”

一番简单的问候，一番暗藏刀锋，渡船终究没有于悬河寺靠岸，仅仅逗留了半刻，便在凡尘及众僧的目送下再度驶波澜起伏的黄河古道中。

随着船只的远去，我看到凡尘法师原本和煦的笑容逐渐收敛下来，而念冰也一脸冷沉。

对此，我不言。

有些事已成定局，有心的意志我也无从改变。

我已明悟我和念冰的结局，我以看透所有道门的心思，我只愿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好好陪着念冰，陪她走过最后的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捞尸

撑船，捞尸，畅游江河

从明天起，关心尸体和票子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黄河，尸起棺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死者家属通信

告诉他们尸体的价钱

那浮尸清单上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

给每一具尸每一棺取一个特有的名字

无名尸，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风光的葬礼

愿你曝尸终能土

愿你在来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黄河，尸起棺开……

当渡船再度泊近悬河寺时，我不禁想起了师兄王泉当初念叨的那一段打油诗。

可如今王泉已死，魂魄漂泊间，潜龙镇也在我的亲眼见证下灰飞烟灭，随后又在方外捞尸的手中秽土重生。

当我抵近潜龙镇时，先前那一幢幢矮小的木板土坯房子已经消失不见，却有一座座别墅错落其中，唯有我的那幢二层楼红砖瓦房子尤在，却与周围的建筑显得格格不，旧而且荒凉。

而在岸边，还停着一硕大的焚尸炉。

所有浮尸在被捞上岸后，若无家属认领，便会投这焚尸炉中，化作一钵骨灰，随后在骨灰坛上贴上死者的生辰年岁，停放在不远处的一座停尸房中，供其家属认领。

随着方外捞尸的驻，如今的潜龙镇早已不复过往，与先前的古朴神秘不同，却是多了一分现代气息与繁华。

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包括张进在内的所有纷纷朝着岸边赶了过来，隔着老远看着我们。

而他们的眼神里，无不充满着一浓浓的担忧。

可是，他们眼中的这抹担忧并不是因为念冰，而是因为我。

这些天来关于我的种种事迹早已传遍了整个道门，自然也为方外捞尸所耳闻。

如今的我道行今非昔比，以足以睥睨众宗门的各大长老，甚至抗衡各大门主也犹未可知，而这一变化，仅仅不到一个月的工夫。

而在这不到一个月的工夫里，我再度折返潜龙镇，自然也引来了所有方外捞尸的不安。

毕竟我本是暮行舟衣钵传，是为潜龙镇的正统继承，而方外捞尸只不过是鸠占鹊巢得位不正。

“林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太好了，你不知道大家伙这些天有多想你呢！”

看到我从中泊舟抵近，张进隔着老远就笑容满面地朝我打起了招呼，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显得格外生硬。

我将竹篙扎了河底的泥沙，让渡船在距离码五米的水面停了下来，并不曾真正靠岸。

我朝张进以及众方外捞尸点了点，“各位师兄，师弟也很想念你们，只不过我今此行，是为送我妻返回娘家，行程匆促，无法登岸与诸位坐下共饮一叙，还请各位师兄见谅！”

“师弟，瞧你哪的话，潜龙镇是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怎么到家门了还不坐下歇歇脚呢！快上来快上来，不然可太见外了！”

张进一脸如释重负，当即朝我这么说道，可话虽如此，他和众捞尸依旧站在岸上没有动，丝毫没有上前为我牵引船绳的意思。

而我早已习惯了这群方外捞尸的表里不一，并不曾有多少介怀，事实上自上次彼岸之患后，我对这帮子没脑子的家伙早已失望透顶，万一我和念冰真的上了岸，指不定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会整出什么乌龙来。

“师兄，珍重。”

带着这一想法，我索没有再与众废话，也同样客套的施以一礼，如是说道。

“师弟，保重。”

至此，众捞尸也没有再继续昧心挽留，朝我恭送道。

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