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当然没死，至少是现在还没死。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不过，他等下若是死了，也觉得无有遗憾——他终于抵达鹯塞后方十里了！

就是代价有些大。

归咎于天公的雨水连绵，随他前来的万余士卒，如今依旧在身边的，仅剩下了七千有余。

行军不过半月之期，非战而损三千，委实令难于想象。

但世事就是这么匪夷所思。

万幸的是，折损了如此多袍泽，士卒们的士气竟没有颓靡，反而在隔大河眺望鹯城塞时，皆面露出决死的狂热。

仿佛，留在荒谷中那一条静止不同的黑线，给他们注了勇气与信念一样。

姜维有些惊诧。

趁着渡河去偷袭鹯塞前，最后一次歇息调整体力时，他将如此奇怪的现象放在心中细细研磨着。

少顷之后，便倏然觉得这是理之中。

他的麾下十之八九都是羌胡及氐。

最早他被诸葛丞相授予行护羌校尉时，就是在陇西临洮一带招募士卒，灭掉了河首唐泛又从中挑选了些将士，后来随着李严征伐参狼种羌时，领军八百的蒋舒成为他的部将，就组建成为了数四千的护羌校尉部。

此番征发的白马、当煎以及治无戴与白虎文两位胡王的部众，才凑够了万余。

在雍凉之地繁衍生息的羌胡，果于触突，堪耐寒苦，坚刚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气；也习惯了动，见惯了死亡。

他们不会因为袍泽的死去，而丧失了骨子里的彪悍。

再者，从敌境穿行袭后，本来就是“进者生”的孤注一掷，出发前他们就有了战死的觉悟。

而进荒谷后，他们再度历经了洗礼。

在渺无烟的荒漠中，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哪怕是心态崩溃了，也无法沿路返回，前去寻到逆魏投降。

唯一的活路，就是迈开脚步，跟紧行伍前来鹯塞。

在行军中，随着袍泽不断的在眼前死去，随着对死亡越来越习以为常，他们对生与死的执念就越来越漠然。

死了，也就那样。

依旧活着，那就继续前行。

生，从来都没有暂停稍作歇息再出发。

半个月的时间，历经雨水的侵袭、烈的炙烤、冷热织的煎熬，他们始终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每一天都在蜕变，在推胎换骨。

如今，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种类似于劫后重生的喜悦，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昂。

矗立在大河对岸的鹯塞，犹如一盏烫喉的烈酒，燃起了他们胸腹间的豪；又如那清冽的甘露，抚平了他们心间的戾气。

苦将尽，甘在眼前。

功名利禄，已经映眼眸，已经唾手可得。

尤其是，鹯塞这种坚不可摧的城塞，在漫长的历史中，鲜少有被攻陷的过往。

但是他们即将做到。

这样的战绩，所有都会与有荣焉。

就算是过了三四十年后，垂垂老矣的他们勇力不在、行将就木，但仍旧会有愿意来倾听他们今的过往，会有指着他们说：“呐，这是昔攻陷鹯塞的士卒。”

这是足以加冕一生的荣耀啊！

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一切，就差临门一脚了，他们岂能不士气高昂，岂能不面露狂热！

呼~~~~

的呼出了一气。

试着去揣测士卒们心思的姜维，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胸腹中尽是火热，突然有一种想振臂呼啸的冲动。

所以他立即压抑绪，平复心。

他是督将，要时刻保持这冷静的脑。

比如，士卒们不会去思考的一个困境：距约定袭鹯塞的时间，他已经整整逾期了十二。

整整十二啊！

如此之久，平北将军郑璞，还会在大河对岸等着接应他吗？

诸葛丞相还在安定郡牵制着逆魏的关中主力吗？

他领着士卒从后方袭击，待夺下了鹯塞后，会不会就要陷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被魏军的反扑尽数诛灭？

......

姜维没有答案，更不敢去寻求答案。

不是他觉得自己被丞相或郑璞抛弃了。

而是换位思考，他若是郑璞，也很难在逾期十二后，依旧在等候着。

他知道，逆魏河西督将魏平领八千士卒驰援鹯塞的军，也知道郑璞督军多留在旱平川一，便是多一分风险。

毕竟，谁都不敢确定，逆魏大司马曹真，会不会领军从乌水河谷斜来祖历县，将陇右与鹯塞的连通断掉（魏袭辽东，汉吴皆不知）。

是故，慈不掌兵。

不管是丞相也好，郑璞也罢，都会当断则断。

不会为了逾期十二的他，为了已然希望渺茫的他，让更多汉军陷危险中。

唉，罢了。

多思亦无益。

事到如今，唯有一往无前。

生为雍凉边陲之徒，就应该奋发慷慨豪烈。

既是面对最坏的结果，也要用最辉煌的咏叹去迎接！

如若郑子瑾等已然领军归去陇右，我便纵火焚毁了鹯城塞，为后大汉进军河西走廊更容易一些罢了。无论对大汉的裨益，是多是寡。

甩了甩，有所决断的姜维，将心中忧虑尽数甩出去，起身去巡视歇息的士卒。

已偏西了好久，马上就夜了。

今夜，他这支孤军，无论如何，都要拉开夺鹯城塞的序幕。

不仅是因为拖延时间会增加被魏军发现的危险，更是因为军中的粮秣，仅剩下今暮的一餐之食。

原本，军中数前就该断粮了的。

但拜沿途不断死去士卒的“馈赠”，所以军中粮秣也多出了十之二三。

令觉得很心酸的“馈赠”。

在一片鼾声中巡视毕的姜维，面无表的坐在地上，手里抓着个麦饼，有一没一的往嘴里送，等着堕天际线。

唯有的动作，便是吐出麦饼掺着的沙砾。

夜慕，姗姗来迟。

追逐不及的新月害了相思，无打采、暗淡无光。

让星辰成为了夜空的主宰。

一颗颗迫不及待的露出身影，在天幕上眨着，好奇的看着，那犹如水涌向大河的汉军。

石普力与胡王白虎文带着十余个族，已经等候了好久。

他们身后的河畔，还有几只简陋的皮革木筏。

这三只木筏，是身为掮客的石普力，用来运送鹯塞守备士卒货物的。

一直藏在大河西岸的隐蔽处。

这是夜袭鹯城塞的倚仗——汉军要依托这三只木筏，带着三十锐渡过大河，将魏军停靠在东岸的船只偷来，载大军渡河。

看似很难成功的计划，却是易如反掌。

在傍晚时分，石普力与白虎文去过对岸探知况了。

魏军的守备注意力都在前方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