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阳光已经将京城烘得闷热难耐，沈文迈进屋子就抹了一把汗，径直冲着水壶而去。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连话都顾不得说，倒了一大杯水，一气喝了个净。

他坐在八仙椅上缓了半天，才拿出一个未封的信封，推在了李锦面前。

“是同一个。”

沈文说的，是昨天李锦从大爷大妈的中，套出来的线索。

李锦不疾不徐地合上了手里的书页，抬眉瞧了满大汗的沈文一眼，将信封拿过，从里面倒出折好的纸。

“昨天大妈们中那个，几年前把自己的亲闺卖掉抵债，而后搬走了的那家的儿子，与在东市出活，当脚夫的那个，是同一个。”

沈文指着信上的字：“肖洛，十七岁，年龄刚刚好。话很少，平时不与接触，有半个月没有出来过了，因为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还被当街追打过。”

“我查了他最近几天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巧了，唯独只有前早上，案发的时间段，没有任何知道他在哪里，又了什么。”

屋内，香炉中艾的青烟，蜿蜒如浮空的龙，李锦睨着手里的信页，沉默了许久的时间。

光如柱，自他身侧的窗洒。桌案后，李锦的面颊一半在光影下，一半在影中。

他手指轻转，淡淡地问：“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说完，那纤长睫毛的眼眸轻抬，里面落下沈文那稍显诧异的神。

这六扇门的门主，该不会要亲自去探疑凶的院子吧？！

事实证明，沈文敢想，李锦敢做，带着周正，只留下一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金舒，站在门放风把手。

她脸上刻着大写的囧字。

“堂堂六扇门，也不至于缺缺到这个地步吧？”她站在门，瞧着巷子里影中，准备翻墙院的三个。

她一个仵作，验尸员，怎么也要被拉来给放风啊！

金舒的话音刚落，周正便蹬着一旁的墙壁，左右横跳，直接翻过院墙，消失不见了。

眼前，一身白衣，垂眸系着绑手的李锦，看着金舒诧异的神，勾唇浅笑：“昨夜，门主院的黑柱子上，被钉上了‘七’。”他睨着金舒，温和地说：“不然也不至于亲自动手。”

“啊？七？”没等金舒反应过来，这个男便沿着周正的路线，踩上院墙。他站在那，于阳光之下，居高临下地回眸：“在这等着。”而后纵身一跃。

见他翻了进去，沈文才嘿嘿一笑，小声说：“有劳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翻墙院的样子，金舒站在门的院墙下，有些恍惚。

李锦说，门主院的柱子上被钉了字，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别有意。

也就是说，有能在六扇门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

如果对方是李锦的敌，那岂不是意味着，时时刻刻可以直腹地，甚至尝试取他命？

想到这里，金舒面颊上的神便严肃了起来。

她身后，院子里，李锦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无从下手。

院子很小，脏，空气中飘散着一臭味。

周正在屋檐上，与金舒刚好在同一条对角线上，两个正好将这间院子前后的两条路，看得清清楚楚。

败的砖瓦，生霉的墙面，李锦抬手轻轻一翻动，两只老鼠从里面冲出来，四处逃窜。

他微微蹙眉，看着如山一般的垃圾，吸一气。

如果他是凶手，他会将关键的东西藏在哪里？

是垃圾的最里层，还是屋内最隐蔽的地方，亦或者，就在表面，根本不会隐藏？

“凶手作案的时候，带着仇恨。”沈文蹲在角落里，摆弄着手里的一把匕首，“这种多多少少都带着上天不公的心，我见多了。”

“但这个兴许还多一重特征。”他笑着看着李锦，“那种，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无所畏惧的感觉。”

说完，他探身向前，从角落的泥土里，抽出一把带血的匕首：“以前穷惯了，这种的思维，我还是挺了解的。”

他嘿嘿一笑，将匕首又扎回了泥土中。

“他已经罐子摔，没救了。”沈文起身，拍了拍自己双手上的浮灰。

“也未必。”

如果真如沈文所言，那宋甄让他继续追查的意义在哪里？

他看着这间败的院子，目光落在屋子外并排放着的扁担上。

与寻常竹扁担的特征不同，靠在这里的扁担，并不“扁”。更像是一根长竹，从中间劈成两段，保持着竹子内里的节。

原来如此。

李锦看着眼前的扁担，伸出手比了一下扁担的宽度，差不多一掌粗。

他将靠在这里摆放的几根长短不一的扁担拿起，上下左右看了许久。其中最长的那一根上，虽然擦掉了大半的痕迹，但依然能够瞧见浸透进竹子内的丝丝血迹。

这些东西，是铁证，是他不可能清除的证据。

一个十七岁的少男，是如何带着他的扁担消失在院墙之外，又是如何不被任何发现，凭空蒸发的，李锦终于有了合理的推断。

一如金舒说的那样。

这个凶手不需要谨慎地逃离，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做多少掩饰。

七八月份，大热的京城，一个赤上身，大汗淋漓，扛着自己扁担，从容走过的脚夫，怎么可能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别说寻常难以注意，恐怕坊门旁的官兵，也一样不会多看这样的脚夫一眼。

只是，带血的衣裳好扔，但鞋子……

那只脚底正中带着的鞋，若是在当时就被处理，光着脚的脚夫可就显眼多了。

李锦将扁担放下，回眸瞧了身后的沈文一眼：“找鞋。”他说，“要脚底正中带的。”

结果，脚底带的没找到，倒是从屋子里，床脚边，找到了满满一箱子铜钱。

铜钱里，夹杂着些许碎银子，粗略数一数，大约有个七八十两。

面对着眼前这一箱，对一个脚夫来说绝对称得上巨款的银钱，李锦和沈文都颇为诧异。

“我是第一次瞧见，毛贼还会存钱的。”沈文尬笑了两声。

李锦俯身弯腰，从箱子里抓起一把铜钱，看着上面的“大魏通宝”，一样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