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万象，倘若皆尽卖与旁，只恐摊主自个儿心亦是算不得舒坦。”文面容恬淡，略微扫过两眼，便不再去看，而是瞧着眼前这位胖摊主，神色隐晦。

摊主摆摆手，撇去那枚软杆，“那倒未必，许多闻名而来之，并不需将整片万象购去，只需令高明之，仔细将那万象当中的脉络学去丁点，允以相当金银，而后再将这万象添油加醋，拿到鬼市外去唬即可，最是能赚得盆钵满盈。”

“哪怕技艺远逊色于原本那方万象？”文开问询，不明所以。

“听客爷出言颇为通透，便与您直说无妨，”摊主微眯双目，凑到文跟前，“如今市面上，那等宽广万象绝非最为引眼目，倒是那些针脚手艺蹩脚，但唯独主脉惹心热的万象最是炙手可热，传闻不少瞧见那等万象，顿觉自个儿便能迈修行，变为腾云驾雾的仙家物，遇神佛斩神佛，遇鬼怪斩鬼怪，一之力，灭国伐仙，身侧佳环绕鱼水柔缠，相当邪。”

“生在世，不称意者居多，如此不失为一件好事。”

文并不在意，清汤寡水回过一句，姑且未曾显露出多少心境。

摊主嘴角噙着笑意，更是不曾气郁，回看向云雾处，听不出话语有丁点鄙夷，和善笑道，“古时候有言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甭管由打那方幻境中看到什么，在我看来，剥开外橘衣，里仍旧是你我不得不下咽的瘪橘瓣。”

“有时候未必一定要想得那么多，生在当下已然徒添烦闷疲惫，何不尽己所能，让自个儿过得舒心一些。”文还是不紧不慢，甚至听不出有丁点论辩的意味，但显然是并不认同摊主所言。

“都言归途时节，上苍可阅此终生种种事，其实观瞧一番旁路，也是极好，”摊主似乎不愿再多言，简短语道，“莫要忘却自个儿尊优时节，世上仍有受苦受难，身在太平大世，莫要忘却尚且有立身在连年战之时，自身吃饱，多想想依旧有难得饱腹；立身危难之间，可惦念有能担起诸般逆境辛苦，气运差时，仍能同眼前逆境争个死活，遇歧途悬崖勒马，见平川走马越江，虽是万般辛苦，不辞本心念。”

“见过世道，迈世道，见过死生，得明死生，高山在眼，且徐行之。”

摊主收起那枚大网，继续取出针线来，忙里偷闲再缝上两三针，面皮露出满意之色，“这万象无识得，更是难生辉光，并无引荐怀中银钱阔绰的贵客登门，仍旧甘之如饴。客官今不是来买万象的，还是趁早离去，鬼市当中气太重，莫要叫这位少年吸到肺腑之中。”

文点，牵起从至尾狐疑不已的少年，也不回地远去。

只是要迈出那片雾霭之前，李登风回看了那胖摊主一眼，后者衣衫单薄，且显得十足困倦，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从怀中抽出三枚金牌，递到摊主身前。

“待到你将这方万象编织妥当，在下自然会前来取走，不过权且放下心来，待用罢过后，在下定然会将其双手奉还。”

“还要请你好好织就此物，莫要辜负今所言。”

在摊主错愕神之中，两身形，骤然消失一空，如若从未身临在此。

“师父，咱们本就无有多少金银，何苦要将留做盘缠的银钱赠与那，买上一方并无功用的大网？”少年颇为不解，垂丧气地呢喃道来，前几中，师父还曾答应要替他买身棉衣，换掉原本身上这件已然四处露孔的衣衫，如今那三枚金牌，已然用光，恐怕近来便再难有新衣穿。

文拧紧眉，往少年脑门上敲了两下，“方才奥道理不听，只惦记着衣衫如何，为师有手有脚，起码上街卖卖字画，也可保后半生无忧，还能差徒弟一件衣裳？”

少年闻听过后，笑逐颜开，至于方才两所讲的隐晦词句，压根也不曾记下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