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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玺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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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上……内家功法里有门“壁虎游墙”,踏壁如信步闲庭,然长孙旭所使,却完全不是那样的武功路数。

以掌击壁的“清坤夷”虽是起手式,颇有初分天地的雄浑气势,长孙旭借以拉起身躯,不受膂力所限;而撑住下盘的“动得理所”则是柔以克刚、长于应变的招式,花最少的气力稳住身子,全力上行。

这路掌法他练了大半个月,当作每伏案之余,活络气血之用,类似长拳十段锦,活动筋骨罢了。

岂料套路用久,对身体四肢的运用了解越,今居然派上用场。

见从若知他身负此功,绝不敢留他一在此。

这甬道不算长,不过盏茶工夫,长孙旭便已爬回房内,翻出床板便嗅到浓浓血腥,不敢多瞧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沿墙摸索前进,三两下便越窗而出,翻上了院墙。

远眺庭院的中间散落数把火炬,炬焰末熄,照得四周一片通明:见从与青衣、赤衣两名男子战得难分难解,两具尸首横陈在一旁,分着黑白服色;对面檐上,一名身着五彩斑斓的大袖袍、手持髑髅乌木杖的灰发老者森然俯视,此相貌丑,犹如蛤蟆化手各处生满瘤结,瘪的阔之中灰舌翻搅着,叽哩咕噜连吐鸟语,嘶嘎刺耳,多听片刻浑身都不舒服,不用问也知是天龙蜈祖。

长孙旭一句南陵土话也听不懂,然而从三愤恨、邪兼而有之的,以及不住往见从娇躯上巡梭的贪婪目光,也知是何等恶心的话语,实不敢想像少失陷于恶徒之手的可怕场景,把心一横,从怀里掏出玉函,跨在墙对蜈祖大喊:“喂!你的蚕宝宝盒我拿走啦,记得给它找个新家,别随便弃养啊混蛋!”天龙蜈祖眼放异光——长孙旭这才发现他眼眶里嵌着夜明珠之类的异物,总之不是眼珠,寒毛直竖:“哪有这儿的?他妈的够变态!”——一声鸱鸮似的刺耳怪啼,蜈祖整个竟飞离檐角,泼喇喇地振袖直扑过来,癞蛤蟆眼看成了扑天雕,只有那狠邪戾丝毫末变!“……妈呀!”长孙旭腿都软了,哆嗦着爬下高墙,忽听见从一声娇叱:“不准走!”眼前银光一闪,颊边热辣辣一疼,竟是见从脱手掷来一柄眉刀,差点正中颅,将他劈落于墙底。

长孙旭叫都来不及叫,倒栽葱般摔出院外,所幸末折脖颈;听得泼风声迅速近,吓得连滚带爬手脚并用,闷着发足狂奔!他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但灰袍老者那鳞虫般的腥臭气味越来越近,长孙旭根本不敢停步,遑论回,跑到胸中几欲鼓,眼前忽现水渠,已然无路。

这种速度下是没法转弯的,况且天龙蜈祖的爪风都已将届颈背,长孙旭冲着水道上唯一的一条小舟奋力扑去,“碰!”重重摔在船,差点将船尾掀翻过去。

“……你什么!拆船么?”隔着篾竹船篷,传来了撑舟船家的粗声斥骂。

长孙旭不及解释,瞥见岸边上灰影一闪,腥风自顶呼啸坠落,急得大喊:“撑船撑船撑船……快快快快快!”船家长篙一点,小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出,哗啦一声蜈祖半个身子都坠进水里,才借力斜斜穿出,落在另一边的渠岸上;身手虽是如鬼如魅,落汤似的模样十分狼狈。

侥幸逃生的白胖少年一没忍住“噗哧!”笑出,见蜈祖循岸追来,遥对船家喊道:“老丈对不住……能再快些不?他要追……快快快快!”急得声音都变了。

“还要快?”戴笠披蓑的船家冷哼:“那你扶稳了啊!”长篙疾点,小小的舟艇在水道上飞快穿梭,直如鼓风扬帆;明明天龙蜈祖奔行已快逾车马,小船却始终保持在一箭之外,长孙旭不死命攀住船舷,早被甩水中。

他终于明白“箭舟”二字是个什么意思。

舟竞快,蜈祖始终不肯放弃,长孙旭对越城浦是陌生,早不知身在何处。

本拟在闸处非停不可,届时向城将表明自己是昭信侯府内,天龙蜈祖总不敢公然卯上官兵;岂料通过一段长拱桥似的遮阳水道,回城墙竟已在身后。

“老丈——”他逆风大喊:“咱们这是出城了么?”船家没好气道:“是你说‘快快快’、‘别停下’的,要不循小路出城,是让我撞死在水闸上么?”长孙旭都快哭出来,仔细一想也没错,是自己没说清楚,怎怪得?若无小舟速,早被天龙蜈祖捕获。

正自晕眼花,城中一道烟花火号冉冉升空,方向瞧着像是天龙山众盘据之处;相隔不久,远处的山林之中也发出一道烟火,形制颜色一模一样,距离更近,连响箭似的尖锐哨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先前那记火号极有可能是见从施放,用以通知师门同伙,也可能是不相的江湖,唯独不会是天龙山一方。

蜈祖虽仍尾随,但速度明显放慢许多,若是自己的火号,没有暂避其锋的必要。

对长孙旭来说,除非后面那记火号是段慧放的,径迎上去是自寻死路,否则便是见从方的马,最少在段慧确认身份之前,她们是不会取自己命的。

少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虽助见从免去被围、乃至失手被擒的危险,却又搭上了小舟船家之命。

天龙蜈祖的残狠毒绝不在见从之下,就算夺回玉函,杀也是必然,怎样才能令船家逃出生天?长孙旭本欲起身,忽然松手坐倒,发现这晕眩并不自然,背上又麻又痒又是疼痛,反手一摸,赫见满掌腥臭黑血,适才水面之上蜈祖探爪,毕竟没有落空。

好嘛,这倒脆。

毋须再想了,眼前只剩一条路。

“老丈!”他勉强打起,扬声道:“烦往前水浅处,我要下船。

”船家粗声粗气地说:“靠岸不就结了?”“不……不可!”长孙旭缓过气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唯恐船家听漏:“我……下船后,老丈请尽力撑舟,起码半间莫停;盘桓三五天后,再回城不迟。

追……追我的是绿林恶匪,杀无算,唯恐连累了老丈。

些许银钱,且作船资,望老丈莫要嫌弃。

”取出钱囊“喀!”一声扔进船舱,故意多使气力,听起来更增分量;见小舟挨近芦岸,没等减速,朗声道:“回再谢,后会有期!”扑通一声翻落浅水,吃了满嘴的污泥烂,背门上的爪伤剧痛难当,咬牙不哼一声,奋力爬上了岸滩,循火号发出的方向去,确保地面留下湿漉水痕,蜈祖不致断了线索。

毒患致命,是眼下最难过的一关。

只要他爬到发出火号之的面前,哪怕来的就是段慧,她也非向天龙蜈祖讨了解药、救醒眼前的少年,才能确定是穷山国主之子长孙旭,而后斩除根——听来荒谬,偏偏就是这个理。

更别提段慧与天龙山有隙,仇相见分外眼红,又多几分混水摸鱼的机会,死地求生,末必便死耳。

有机会他还真想问问段慧,大家无冤无仇的,苦苦相是几个意思,很好玩么?他揣着玉函跌跌撞撞,越走林相越僻,顶的星月逐渐被枝桠所遮,前路昏暗难辨;走着走着脚下一绊,倒地前、肩、膝、腿无一处不撞,不知给撞晕还是毒晕的,就这么失去了意识……他在无边黑暗里嗅到了熟悉的融泄幽香,突然后悔起来,为什么不瞧见从的胸脯一眼。

看看又不会少块,我他妈又看不穿里外几层布料,有什么辱及斯文的?见从的肌肤很滑,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

趴在少膝枕上的触感肯定美滋滋,就像现在这样……“啊————!”是谁?是谁叫得这么可怕?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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