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拖着行动不便的单腿走出了书房。

============黑夜无声。

宽敞的卧室里几乎称得上徒然四壁，除了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张朴素床铺。

月光穿透半敞开的窗户后，似乎染上了一层晦暗，苍白的光晕只会让联想到变质食物上滋生的霉斑。

夏的晚风裹挟了白昼残存的热力从窗涌，吹进一泛着粘稠感的气。

即使是这样，也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片刻宁静。

没有改造魔术回路时钻心蚀骨的疼痛，也没有虫体时空虚不安的躁动，终于可以安稳的逃睡眠之中——但樱的小手却紧紧绞住床单，心脏莫名的砰砰狂跳。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短暂地免受折磨，并非那位老起了恻隐之心，而是有代替她承受了本应落在她身上的苦难。

回想起曾经在阳光下带着腼腆笑意的面孔，与最后一次见到那跛着脚在宅邸里游的消瘦身影，少的胸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滴答，似乎有温热的体落在灰白的床单上。

那紧紧裹缚着少的布料宛如一个巨大的茧缓缓剥开，露出伤痕累累的雪白躯体。

正如她卸下了充当心灵甲壳的麻木与绝望，将脆弱敏感的内心赤呈现出来。

雁夜叔叔……少赤着脚跳下床，快步向房门走去，紧接着变成了小跑。

直到厚重的大门「咔吱」一声被拉开，死气沉沉的吊灯光芒照进房间里，樱的瞳孔骤然收紧，手脚像是筛糠般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房门前是悬挂着枝形吊灯的走廊，一名形容枯槁、皮肤灰败的老正拄着拐杖静静站在走廊墙边，仿佛一尊装饰在宅邸里的邪意雕像。

他凹陷的眼窝里闪动着幽幽的绿光，脸颊上松弛的肌抽动着，似乎……在笑。

「爷爷……」樱的声音都染上了一丝颤音。

「喔呵呵，樱，你是要去找雁夜吗……那个家伙，倒真有可能成为你的救世主也说不定」脏砚发出类似砂摩擦般的低笑：「他可是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要用圣杯换你的自由，这种不自量力的蠢话……结果却变成了连使用魔力都会随时崩坏的废物……」少身形很危险的大幅摇晃了一下，好在立刻找回了平衡。

她低垂着，沉默地快步从脏砚身边穿过，拐过楼梯转角后消失在了吊灯的影里。

「果然，又恢复了一点生气啊……呵呵呵……比起封闭心灵的偶，还是要有鲜明的反应才更有趣……」脏砚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只是眼珠在凹陷的眼窝里微微转动，嘴角咧开的幅度也逐渐加大。

「雁夜，迷失在欲望里的丑陋姿态，再适合你不过了……尽用肮脏的欲望去玷污她吧，为了像虫子一样挣扎着活下去啊……」散发着腐烂霉味和腥臭的间桐家地下室，虫仓，如果有哪里最适合「地狱」这个名词，这里绝对可以排到首位。

每时每刻都回响着细小刺耳的鸣叫，还掺杂着虫子蠕动和进食的摩擦声，足以在目击的瞬间疯任何心智正常的类。

樱从没想过自己竟有主动踏虫仓的一天，推开那扇铭刻着繁复花纹和符咒的包铜木门，令皮发麻的节肢刮擦声顿时层层叠叠涌来，她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部当即痉挛着发出了抽痛。

在那堆积、挤压、蠕动的虫堆中央，有一道单薄的形如剪影般微微摇晃，仿佛风一吹就会跌倒。

他面前的地板上蚀刻着一幅由铁锈色纹路勾画出的圆形魔术阵，与封闭的虫仓共同组成了一座降灵祭坛。

「雁夜，叔叔……你在做什么？」少吞咽了一唾沫，拼命克服着内心的恐惧，步伐僵硬地沿着台阶下行。

「……呃，哦，是樱啊」听到樱的呼唤，正在出的青年抬起，他眼角下的肌不受控制的跳动着，似有细小的波在皮肤下起伏，这让他本来就因瘦削而脱形的面孔增添了几分诡异。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脏砚他……」「和爷爷没有关系，我是担心你……雁夜叔叔，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少此时已经踩上了虫仓的地板，一步步挪到雁夜的身边。

她秀气的眉微微皱起，曾经空的瞳孔里流露出不假掩饰的担忧。

「是吗，让你担心了啊……」雁夜苦涩笑道，蹲下身子，让视线与樱平齐。

他伸手想要抚摸樱的顶，但又像是被火烧到似的收回了指尖，改为拢了拢她鬓角的碎发。

「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实现约定，让你离开这个牢狱，回到妈妈和姐姐身边的」「……我没有妈妈和姐姐」樱冷淡的摇了摇，嘴唇翕动着想要补充些什么。

「应该是远坂家的葵和小凛。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在叔叔忙完以后，我们再一起……」「不要！」犹如戴着的偶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樱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死死咬着嘴唇，抬手抓住了雁夜准备收回的手腕。

「我不要妈妈，也不要姐姐……我只要雁夜叔叔活着……不要再留下樱独自一了……」她不明白什么叫做圣杯，甚至不了解所谓魔道，但只有一件事她无比笃定——那就是再这样下去，雁夜叔叔就会离开她，可能再也无法回来了。

没有能逃出爷爷的掌握，叔叔也好，我也好……所以，只要陪我一起留在这里就足够了。

「……」雁夜呆滞地看着面前眼眶泛红的少，几度想要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最后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轻轻将樱抱在怀里。

感受着双臂中的柔软身体从颤抖中渐渐平复，雁夜内心的沉重也仿佛消减了不少，柔声说道：「我不会轻易死的，要让樱和家相聚，要和樱一起出去玩，还要狠狠教训一顿那个混（sh）蛋（chen）……为此我需要力量，不论是来自间桐魔术还是圣杯，我都不在乎」少从他的肩膀上抬起，揉了揉沾湿的眼角，忐忑地说道：「那我也要来帮忙」雁夜笑了笑，刚想要开哄她离开虫仓，却没来由地想到那具纤细雪白的体在自己身下婉转迎合的场景。

既然樱已经决定不再逃避，自己也没有立场拒绝她的心意。

「那好吧。

请多指教了，小樱」此言一出，少眼底的不安顿时消散一空，她乖巧地点了点，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偶般淡漠的表，但投向雁夜的目光却变得湿润而黏重。

===================刻虫仓地板的魔术阵不知已经使用过几次，看起来简陋得惊，完全无法匹配圣杯战争这种宏伟的概念。

但古旧的祭坛能否支撑降灵术运转应该是脏砚心的部分，而雁夜作为御主只需要负责提供让从者稳定下来的魔力，其他的给圣杯来完成。

放弃了触媒，也就等于放弃了召唤特定英灵的可能，把结果付给了魔术师与英灵的共鸣。

雁夜的脑海中闪回早已背诵熟练的咒文，抬起手，将体内源于樱的魔力注祭坛。

无形的风在终年暗无天的地下室里鼓起来，吹得雁夜宽松的外套猎猎作响，血中翻腾的魔力压迫得眼底毛细血管裂，将他的眼白染成赤红，一道血泪从右眼缓缓流下——「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五；然而，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奔涌的魔力游走于他体内的魔术回路中，构成回路的刻印虫开始不安地异动起来，宛如烧红的钢针一点点刺血处，抽取生命转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