蚣，一齐爬行，直听得张洛皮都麻了。

那天师壮着胆子再些，却见前方只是几把笊篱凭空而舞，大路上不断扫

着。张洛大惊，莫非这鬼市真个有鬼，半夜里拿着扫帚扫大街呢？

那少年虽自诩道士，跟随袁老道云游时，除了背诵经典，默念法决，便也只

是闹市摆摊，半蒙半糊弄地赚些小钱度，哪里真个见过异鬼妖狐？那夜降了画

皮妖，已算奇遇，那修罗虽嗔，外貌却于常无二，及至今夜探鬼市，方

才见了真真的妖怪鬼魂。那少年前遇了水里怪兽，便吓得几乎瘫软，黑夜见鬼，

更是悚栗万分。只听那少年「啊」地一声惊叫，便连步子也迈不动，举着火折子，

石打木刻般愣在当场。

那一把把笊篱好似觉察到了张洛，便一齐停下来，那打的笊篱顿了顿，便

见一对亮如灯笼般的幽绿眼睛，瞳仁一缩，便连带那笊篱，一齐朝张洛迫去。

「啊……啊，啊也……此番真……真见了鬼了……」

那少年心下大惊，身上却好似被施了定身咒般不能活动，那对眼眸缓缓凑来，

森然已至，直唬得张洛闭上眼，一面紧紧攥住那火折子，一面把青铜古剑对准那

对眼眸。

「这不让用明引子，快些收了去，免得走了水！」

张洛耳听言，便才敢睁眼，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捏住火折子，「呲」

地一声便把火光攥灭了。张洛一惊，手上一抖，便把那火折子失落，又见一只爪

子倏忽间拿住那火折子，缓缓递与张洛。

「快些收好，莫失落了，也莫要再燃。」

那声带些稚气，却也能听出是个少年在讲话，张洛缓缓将目光落在那来

者身上，却见那来者尖耳幽瞳，四方鼻，大嘴三瓣，胡须花白，分明是只白地

黑花，乌云盖雪的大猫，拄着发白的扫帚立而起。

那火折子一灭，大猫的瞳孔便复变圆整，张洛见来者并非什么无形鬼魂，未

见怪兽，只是猫而已，也不管那猫足有一多高，立言，便放下心中惊惧，

长舒气道：

「贫道初到贵宝地，不识规矩，还请小哥见谅。」

那大猫收回毛爪，拄着下，微笑着缓缓打量起张洛，半晌便打趣到：「你

叫我小哥，倒是有趣也，真真是个风趣也，兀那道士，我也见过，似你这么

烂的，也没几个，莫说妖，我便也不怕你。」

那少年听大猫调笑自己烂，便回道：「无量天尊，虽些，却是中用不

中看的。」

那大猫听罢，竟捂住嘴，嘿嘿笑了起来，四周笊篱，一齐放倒，又见数对猫

瞳，一齐向这边看来，低声咆哮，一发离得近了。

「好了好了，伙计们且慢动手，我看这道士面善，不像不知好歹，不讲道理

的，大家伙既是完了工，便各自退去罢。」

那大猫对着群猫一摆爪，便见那数对猫瞳，一发隐在雾里，又见那倒地的笊

篱须儿动了动，触了地，便竖起笊篱把儿，虫般沙沙退去。那大猫舔了舔爪子，

捋了捋耳朵，伏腰抻了个懒腰，又把拖在地上的尾，打个结儿系在腰间，方才

顾得上理会张洛。

「小道长是鬼市之客？」那大猫问到。

张洛点了点，又听那大猫问道：「一遭来鬼市也？」

张洛不言，便只点了点。

那大猫嘴角一弯，笑嘻嘻同张洛道：「让那守岸的老鼋讹走不少金银吧？」

张洛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便见那大猫捧腹笑道：「我们鬼市只在白天

做生意，晚上是不招待客的，兀那老鼋，白里渡船时，不要你金银的。」

张洛一惊，忙问道：「鬼市鬼市，不都是晚上接客的，才换作鬼市吗？」

那大猫笑道：「这玄州城里除了鬼市，还另有四处常不得见的去处，便是

天市，地市，市，神市，这里被唤作鬼市，乃是排字到此，并非故弄玄虚也。」

「哦……」张洛恍然大悟，又问道：「你这鬼市之客……」

那大猫似猜到张洛所想，便道：「我们鬼市里接待的大多是修炼成的走兽，

并天，龙，等三界内部众，似道长这类修道之，并凡夫俗子，倒是少来的。」

「那……」张洛思虑半晌，又问道：「似那走兽修炼成的，多半应是些狐

狸，蛇，黄狼等昼伏夜出之兽，怎倒把鬼市设在白天也？」

那大猫笑到：「道长有所不知，走兽修炼成的，多半要学语，仿行，

便把那习舍弃，一发都学了，世间之，大抵出而作，落而息，故这鬼

市，便也是白天热闹，晚上冷清也。」

「那小哥你……」张洛一言未尽，那大猫似又领悟道：「我乃是灯玉婆婆的

弟子，唤作灯，……说来惭愧，我在众多师兄师姐里开悟最晚，猫未退，依

旧是个昼伏夜出的习，故被师父遣来和众猫兄弟一道，夜里打扫鬼市，并巡逻

打更，防盗防水。」

「灯小哥原就在本地的？」张洛与那名为灯的大猫攀谈熟络，便下意识

问到。

「非也，我爹娘原是远泊船的船猫，故乡在哪，就连我爹娘也不知道了，这

玄州城几百年有坠龙，我便是那时和我爹娘，还有一大群兄弟姐妹，并不相识的

伙计，追腥逐味，一道里涌到这儿的。」

「那小哥你也好几百岁了呀……」张洛一面赞叹，一面问道：「这么说坠龙

确有其事？」

「正是，待我等赶到时，便见偌大个玄州古城，整个陷在黑水里了，同行的

伙计们有几个有道行，敢下水的，为了捞些龙吃，先后下了水，都叫那老鼋，

就是送你渡河的那个，给吃了。」灯答到。

「那老鼋又是怎得甘愿为你等驱使的？」张洛好奇道。

「这便要说到我师父了。」灯自豪道：「对了，小道长初鬼市，还没个

过夜的去处吧，这黑水之上只要起雾，便透骨的冷，你在平地里呆着，万万受不

住的，莫不如我引你到个暖和去处，待上一宿，天亮再作理会？」

「这……」张洛笑到：「你便不怕我是歹？」

「妖仙宁怕歹？」灯笑到：「倒是你个烂小道长，可敢跟我这妖走

一遭吗？」

「这有甚么不敢？前引路便是！」张洛大喜，便与那灯一面走，一面攀

谈起来：「方才说到你师父，却又有何详略？」

那大猫闻言便停，转身同张洛道：「适才闻见仁兄身上有些酒气，可把那美

酒分我些饮？」

张洛大喜，便解下腰间酒葫芦，递与那大猫。那大猫手不分瓣，抓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