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与面上一道明显的金创疤、若瘀青以及细小的渗血擦痕，竟颇有男子气概，看来不那么讨厌。

盈幼玉不惯与他肢体接触，只拿眼角打量，见他连昏迷中浓眉也是揪紧的，忍不住想：“你也很发愁么？不知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副模样？”回过才惊觉自己竟朝他的眉宇伸手，省起身边有，赶紧缩回，作势拉拉袖，轻咳两声。

“盈姑娘，怎么啦？”离她最近的那名仆回关切。

“没事。

别慢了，继续走。

”吻就像平常一样淡漠。

天罗香子本无贞观念，对合一事不以为意，但开苞毕竟非比寻常，经此之后，有些东西便永远失去，再不能恢复。

盈幼玉从小到大经常幻想，将一身功力、元阳乃至命送给自己的会是什么样；拿了他的，除了内力大进，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不一样。

”方护法告诉她。

“你本是你，他自是他。

那不在了，你也还是你，如此而已。

”“那你……还会想他吗？我是说现在。

”方兰轻是最早被姥姥派去安抚绿林盗匪的教使之一，骆天龙的传便是在姥姥的授意下由她一手缔造。

也是她试出了在男身上埋下“丹”，在短期内令其功力增，最终又像磁极相吸一样，能轻易吸回元阳与内力的法门。

听小孩如是问，终郁郁的郎摇摇，乌缎般的及腰长发轻晃着。

“活着，总要东想想西想想，想想并没有什么。

我偶尔还会想起他，就跟想起其他事没两样。

也就……也就是想想罢了。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却这么悲伤呢？盈幼玉心里想，始终没敢问出。

那年她才十岁，正是作梦的年纪。

方兰轻和别的护法不同，有种下一霎眼便要泫然哭泣、却忍着不在前显露似的，惹怜的气质，不止姥姥，连盈幼玉这样的小孩都欢喜她，看不出她的武功长居八大护法之首，在天罗香内仅次于门主和姥姥，出手异常毒辣。

“姥姥年轻的时候，也是用剑的。

”当她练剑遭遇难关，沮丧灰心时，方护法对她如是说。

“她先教了我，才又教了你。

此外便没教过其他啦。

”盈幼玉涕为笑，拍手道：“我们俩很像姥姥么？所以姥姥才教我们，不教别个。

”方兰轻不知怎的浑身一震，半晌眯起眼底贮泪的两弯卧蚕，笑得水光满溢，偏不滚落面颊，轻声道：“是啊，说不定真的很像。

不是姥姥的，是我们本来就会这么做……我是真的很像她啊！”她们再没聊过这个。

盈幼玉心里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不知自己会不会同方护法一样，也忘不了那个拿走她红丸、又被她亲手毁去的男，一辈子噙着泪花“想想”。

但现在，连方护法也不在了。

放眼天宫再没有半个能商量、信得过的，她必须独自肩负起匡扶教门的重责大任，就像姥姥过去所做的一样──这就是姥姥在那么多童里挑中她的缘故。

她从没信过鸟族后裔那一套，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像其他孩一样白皙，而非琥珀般的蜜色肌肤，也不要兰麝般浓烈而特殊的体香，毛发别这么乌浓鲜亮，有着异常结实的粗茎……超越外表上的殊异，姥姥看见了她的本质，在幼小的盈幼玉身上发现了过去的自己。

“……我才是姥姥的继承！”她望着纱帐上逐渐浮现的天宫廓，攒紧了拳，喃喃轻道：“换作姥姥，也会做一样的事。

”半琴天宫是由十三座高低错落的阁子组成的塔群，犹如捆束的竹茎，中央巍峨的宫殿有八层，是最高的一座；做为的夷宾阁最低，但也是三面挑空的四层楼宇，华美自不在话下。

阁子与阁子之间，以错纵横的飞桥相连接，分布如蛛网悬丝。

整片建筑像一具被拦腰斜斩的古琴，迸散的琴弦缠转于琴身上，故尔得名。

软轿直抵居中的主殿，两名仅着肚兜、外披薄纱褙子的少已在殿门外等候多时。

貂猪在送“貂房”前，须沐浴清洁，修剪指甲毛发，有时视况得养上几天清清肠胃，才好让迎香副使们享用。

这些事前的准备都有专打理，如这两名穿着养眼的半少，便是浴房派来的，乃是清理貂猪的第一道关卡。

盈幼玉自进天宫范围便离轿步行，以免惹非议，见一颇眼生，长相不过中之姿，偏肌肤白腻，直是吹弹可；轻纱底下的肚兜更是鼓胀惊，行走间抛甩如颠，大把大把的雪呼之欲出，柳眉微皱，沉声喊住：“你是哪个分坛的，我怎没见过你？”一旁的侍赶紧道：“回姑娘的话，她是新来的……”“她是哑么？”盈幼玉冷冷一乜，哼笑道：“自个儿不会说？”侍给瞪得缩回去，乖乖闭嘴，没敢再拂逆盈姑娘。

那少似有些怔傻，一双大眼睛眨眨的，伴以肘轻撞才会过意来，福了半幅，嚅嗫道：“回姑娘的话，我才刚来一个多月，在浴房当差。

我洗什么都很净的，一定洗得滑溜溜亮晶晶，旮旮旯旯儿都瞧过。

”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不知是谁先“噗哧”起了，全都笑起来。

盈幼玉也忍俊不住，不好再端架子骂，连瞧她的那份不顺眼似都淡薄几分，憋着笑板起面孔道：“一会儿洗得不够净，我让浴房嬷嬷抽你耳刮子！”少连连摇手：“一定净、一定净！崩旮崩旮的亮！”众俱都笑弯了腰。

近天宫气氛诡谲，难得有片刻酣畅，拜傻之赐，盈幼玉心放松了些，对另外那名浴房侍低道：“洗净了直接送练功房，后的全省下。

离秽房的嬷嬷问起，便说是我的吩咐。

”那侍浮香每月均伺候副使们补充元阳，熟门熟路，明白不合规矩的事须得保密，不敢多问，躬身行礼，与新合力抬了男子下去。

忽听新惊呼一声，差点失足，浮香急道：“你什么？”新嚅嗫道：“这……这好脏。

”宫门外的仆听见，笑骂：“废话！不脏要你洗来做甚？当心没洗得崩旮崩旮亮，盈姑娘抽你耳刮子！”又笑成一团。

盈幼玉没再理下间的无聊调笑，迳回房沐浴更衣。

各部教使在半琴天宫内均有居停，却未必都在中央主殿，如玄字部这种大部甚至能分得东南角一整栋的五层阁宇，其余部坛也多是三两部合用一楼，当中浴房、膳房、议堂乃至练功房等无一不备，许多正副织罗使待在宫里的时间，甚至多过在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