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蛋。

”被比作母种猪，盈幼玉有些哭笑不得，又不好拿这事修理她，随便找个藉拧她耳朵，整得大妹雪雪呼痛，忙不迭地告饶。

就这样，她每焦灼难耐时，黄缨总能三言两语间安抚下来，幸而没出什麼子。

自那老虔婆进门，黄缨始终打醒十二分，听她吩咐，连忙卷起袖管提来热水，服侍蚳狩云浴。

既然整层楼都给她们师徒俩包了，自毋须挤旮旯儿似的窝在同一间房里，隔起屛风解衣之类。

黄缨在楼层另一的房间里布好热水澡盆，才请蚳狩云过去。

盈幼玉总不好跟著，而蚳狩云始终蹙眉长考，心似乎转著大事，直到推门而出，两都没能说上话。

被选作浴间的，是一间以错的镂花扇隔成两室的宽敞房间，朝外的一边两面挑空，外设栏杆，拉开垂帘似的长狭琉璃门片，便是现成的阳台；理想的洗浴场所自是里面那一边。

黄缨刻意将隔扇前的厚绒布幔拉上，省得灌风。

蚳狩云一把年纪了，倘若可以，黄缨一点儿也不想看她赤身体。

没想到老保养得相当不错，肌肤白皙光滑，并无明显的皱敛；身段虽不比少凸腴凹紧，与黄缨想像里的松弛塌陷亦有天壤之别，单看背影，说是四十出的中年尽也使得，可见养尊处优。

她褪了衣衫浸水中，热水漫过肩颈的刹那间，终於从思臆间被唤回了现实，忍不住轻声呻吟，舒服得闭上眼睛，倚靠桶缘。

黄缨极是乖觉，见状赶紧洗净了双手，笑道：“姥姥，我帮你程程胳膊可好？”老闭目哼道：“你会麼？”“我以前在家里，经常帮我姥姥捏的。

姥姥都夸我捏得好。

”少笑嘻嘻道。

“那好，你且试试。

”黄缨卷高袖管，跪在桶边，白的小手伸进水里，不轻不重地捏著老的肩膀。

蚳狩云闭目蹙眉，片刻才道：“你这捏法儿对男可以，对姥姥不行。

使点劲儿。

”黄缨心里问候了她家里几百遍，面上却笑咪咪道：“好。

姥姥肩膀好硬呢，定是这几太累啦。

”蚳狩云喃喃道：“许久没这麼认眞打了，武功竟搁下了这麼多。

老啦，不中用。

”“姥姥说啥呢，单看背影，您比膳房大娘还年轻三十多岁。

”连蚳狩云都忍俊不住，噗哧一声，轻声哼笑：“那岂不是才十八？嘴皮！”两随意聊著，气氛意外地融洽。

言谈之间，黄缨不住往桶里添热水，连说几个笑话逗乐老，指尖沾了点胰良沫子，在桶缘内侧的不起眼处，写下“五月初七桃花坞”几个歪扭小字。

蚳狩云听得细微的良滑唧响，睁眼瞧见，笑容微凝，仍闲适地半倚半躺，信手抹去。

黄缨会意，接著写“耿叫我来”，蚳狩云藉掬水冲淋浇去字迹，笑道：“你方才说家里还有姥姥，她身子骨还好不？”黄缨笑道：“好得很，能跑能跳的，双手还能提水砍柴，硬朗得紧。

”蚳狩云连连点。

“多大年纪了？古说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你姥姥是耳顺知年呢，还是七十了？”黄缨心想：“她是问我耿照能否行动自如，还是只能靠我耳传话。

”这点连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只得憨憨一笑，随机应变：“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小时候每年都听她说八十啦，到我长大离家，姥姥还是说八十。

”两都笑起来。

黄缨趁前仰后俯的当儿，断续在桶缘写下“龙皇祭殿”四字，这是耿照要她务必带到的、唯一的一条线报，只说姥姥一看就能明白，为她的安全著想，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蚳狩云笑得十分酣畅，片刻才收了笑声，回捏捏她白皙柔的圆脸蛋，微笑道：“你眞是个好孩子。

往后若有机会，让你回家乡探望你姥姥。

”黄缨开心道：“好啊好啊，多谢姥姥。

”又写了几个字。

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天，蚳狩云似是心大好，伸了伸懒腰，起身道：“有点晕，你这丫手脚太勤，水还热著哩！不洗了，穿衣罢。

”黄缨乖巧道：“是，姥姥。

”取巾帕为她抹乾身子，两相扶著移往披衣辕架，於屛风内穿戴齐整，屛风隙间，但见黄缨手里攒著一抹金灿灿的锐芒回映，却是一枚末端尖利的金钗。

蚳狩云始终背向她，浑然不觉，脚下忽一踉跄，差点坐倒，赶紧攀住衣架子，似乎眞被热水浸得晕乎，立足不稳；黄缨眯起杏眸，眼缝中迸出杀气，手夹金钗，冷不防朝蚳狩云颈椎处撗落！危急之际，少“啊”的一声，握住右腕，金钗铿然坠地，扶著衣架的华服老还等著晕眩过去，半晌才蹙眉回：“怎麼啦？”黄缨勉强一笑，拾起金钗递去：“姥姥，给您簪上。

”蚳狩云摇：“不簪啦，费事。

咱们回去罢。

”黄缨搀著她推门而出，脚步声慢慢往廊底行去。

隔著数重镂花门塥、照准黄缨露出屛风的幼细皓腕，弹出一缕指风之，本欲掠上横梁，追著二而去，忽听身后一缓缓道：“我一直觉得是你，并没有什麼根据，不过是直觉罢了。

没想到眞是你。

”郎一袭旅装，白纱裙、束柳腰，分明是轻便俐落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味。

在这座遍铺紫檀、木色沉的建筑物内部，她一身明净如雪的打扮是如何瞒过无数耳目，来无形影，去无踪迹，亦极耐寻味。

她俏脸微沉，方知被无声无息来到背后，居然是这般滋味，这可不是件舒心写意的事，然而转过时，那张艳极无双的美丽容颜却是似笑非笑，抿著一抹促狭戏谑、但又夺心魄的姣美唇勾，轻启檀，怡然道：“逗你玩儿呢，这便生气啦？肠小肚的小男！”关於两重逢的画面，耿照在心中揣摩过无数次，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景况，忽觉“造化弄”这四字，果然半点也没有错，叹道：“我没生气，明姑娘。

在阿兰山上，你又帮了我一回，我欠你的，早已算不清啦。

”来正是明栈雪。

她明眸滴溜溜一转，轻轻拍了一下门棂，恍然道：“原来是陷阱。

你同那个古灵怪的丫片子串通好了，故意演出戏来诱我出手，是也不是？”虽笑语盈盈，气里却不无气恼，只不知是恼耿照误打误撞，抑或自己太过大意，居然被如此简单的把戏所欺。

若在往昔，耿照兴许会为欺瞒她而感到歉咎，然而，在历经身残、拷打、无力回天等磨砺后，心境却在一夕间有了极大的变化。

世间公道，须以势为之，没有力量的正义，不过是夸夸其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