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还是为凡尘所浸染。古云，夫圣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与其出世自赏，不如世随波呀。”

“是是。这样的说教我也听得够多了，就先到这里为止吧。”

看着夕那副无心再听的样子，我也便只是向她笑了笑，没有说下去，转而慢慢将那幅水乡才子佳图从画架上取下：“若是不介意，这幅画便由我收下了。”

“无所谓，外面的世界，我早就不在乎了。山川风月，花羽林渊，贩夫走卒，老少男，画不尽，也看不完，越不过，也走不出，我兴致尽了。反正也就是随手一涂，既然是你的话，拿去吧拿去吧。”

我向她点了点，小心翼翼地卷好，收了起来。虽说嘴上说着什么不在乎外面的世界，这不还是被我和年一起拉了出来，甚至还给我们两画像嘛——自然，这话没有在夕本面前说出来就是了。而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她那将视线撇开，转向湖水的妹妹，得意地晃了晃尾，微笑着。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游船在荔湖上静静地飘，我们徜徉在这水光潋滟的湖面。顶是淡淡地散着光的双月与夜空，足下是清透澄澈的碧绿湖水与莲叶烘托的妩媚荷花，远方是黑暗中市中心在新年夜灯火通明的光点，近处是游船的花灯下两位风格迥异的美，我顿时感觉，这大概是世间最有滋味的一幕景色了。

“怎么，迪蒙博士，看到这荷湖美景，心旷神怡，宠辱偕忘了么？”

似乎是比起自己的妹妹还是跟我在一起更加有意思，年也不再管坐在船舷边自在地摆着尾望着湖中映月的夕，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折扇，来到了船，随地挽住了我的手。

“这话难言，难言啊，年。”看着她的那副样子，我忍不住笑了笑，“刚才便想到，文正公曾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世界上又有哪个角落能让真正地快乐逍遥喔——能像现在这样挤出那么一安稳喘气的空闲，已经颇不容易了。”

说罢，我转过，将视线转到身旁的那旗袍美身上，却不想就这么对上了年紫色的双眼。她正专心致志地凝视着我，甚至瞳孔中都折出了我的脸庞。在我内心被她盯得将要发毛，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年却骤然失笑：

“和器物一样，有着品格之分......”似乎是内心感到颇为快活，她轻轻地收起手中的折扇，在掌心拍了拍，“看了这段时间，果然啊，迪蒙博士你还算有点意思，或者说......你本就不太一样？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回去之后就可以给你铸把兵器哦？”

“说笑了，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知道，我真正的佩剑有且将只有一把，那就是‘黑火’。若是贸然收下了你心铸造的兵器而不加珍惜，那不是太不尊重么？”

“哈哈......我想也是。”

一切暂归沉寂。年一直陪着我我站在船，而夕则坐在一旁的船舷上，三个就这么互相维持着彼此间微妙的距离，沐浴着双月清莹的月光，无言地欣赏着荔湖的风景。

“客，您订购的饭菜到了，请用餐。”

没过多久，一声响亮的吆喝声打断了这片沉寂。回首望去，看到的是船家正撑着一只小艇摇橹前来，将我提前预定好的餐食送到我们的游艇上。在小小的餐桌上布置好后，就行色匆匆地下了游船，用力地撑着篙，船去似箭，开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黑暗中摇晃的灯火。

“饭菜到了？”看着那离去的小艇，夕终于慢慢悠悠地重新站了起来，“不错呀。蛮好，还是缺了些什么的味道才更真切。”

“迪蒙博士，你看看这个，整天就知道吃画中的饭菜，嘴可都给吃坏了吧？”

面对着自己姐姐的揶揄，夕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那你喔，我亲的姐姐，除了整天往嘴里塞辣椒，还会吃些什么？只知道那种刺激腔的味道，真是在侮辱料理，拜托。”

“你味就是太淡了，一点都不辣，这怎么行！我和你说，辣，是种生活态度，当些微的刺痛感和浓烈的冲动在舌上面开的时候，你会觉得，‘啊，我的生真有滋味’。”

“好了好了......”眼看这姐妹二又要吵起架，我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示意她们两个安静下来，“今天特定订购了两种味的饭菜，想吃哪种就吃哪种，满意了吧？”

自然而然地，知年和夕味的我丝毫不敢偏袒，为两都点了符合她们味的菜品。所幸的是大炎国地大物博，此地能订购的美食自然也是琳琅满目。除去几道用作陪衬的小菜与白酒之外，最为引瞩目的大概是摆在木桌中心的那两味鱼。放在年那一边是麻辣烤鱼，火红的汤底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满是鲜味的鱼辣而不燥，却带着一浓烈的幽香与火热的冲劲，焦香味与料香味相互缠绕，令回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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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而放在夕那一边的却是一道醋鱼，用荔湖水中的野生鱼制成，不加油料，只用盐与料酒稍加腌制，再用水炖煮后勾上糖醋芡便告大成，质滑肥美，略带着糖醋味道，叫食指大动。当然了，这顿晚饭我吃得很饱——不过原因却是，年和夕即便是在饭桌上似乎也要一较高下，不断地往我的碗里夹她们所钟味的鱼，仿佛我能帮这姐妹二证明谁的味更加优秀似的。意识到如果拒绝任何一方之后等待自己的可能是惨烈的修罗场，我只能硬着皮，将她们夹过来的饭菜和倒过来的酒全数吞下肚。在大快朵颐、觥筹错中，我还时不时要调和一下姐妹二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内心也只能感慨，她们的关系或许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不少。毕竟，最高的轻蔑是无言，而且连眼珠也不转过去，而能像这样吵架斗嘴，时不时也说明，她们的内心其实还颇为重视彼此喔？

终于，肴核既尽，杯盘狼籍。因为明下船时自有处理，因此我们三也便没有怎么收拾，就这么前前后后地扶着船舷离开了被当做饭厅的小房间。游船尾的走道尽正好预备了两间对开的客房，而此时距离跨年的那一刻还有些时间，稍作休息在等待新年的到来也未尝不可。

“唔......”

船家送来的白酒醇香浓郁，味丰满，绵甜净，在年与夕的劝酒中我已经不知不觉地颇有醉意了。

“啊呀，迪蒙博士，你这就，醉了吗？”

年一边拉着我的身体，一边轻佻地调笑着。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她也同样面色通红，看着也是一副微醺的样子。

“没有，就是......嗯，有点恍惚，酒实在是喝得有点多了。”

“哦呜，那可是，要早点休息喔，嘻嘻。”

在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木门关上的响动。既然年此时跟我在一起，那应该是习惯于独处的夕到了另一边的房间休息吧——在我努力将这些报整理出来的同时，自己已经被年带进客房。

这游船的房间虽小，却十分有古朴典雅的意境。打开门后是一面小小的屏风，绘满了由水墨描摹的大好河山。绕过屏风，屋内不大的地面上放着几盏散着暗黄色光线的明灯，将室内染上温暖的气息；而再往后便是平整的洁白卧榻，旁边隔着一层雕梁画栋的窗户外便是被船内的灯光所照亮的湖水。若是在此安寝一夜，那想必是如朝露梦幻般的体验。

“呼，呼......”

慢慢地坐到卧榻边，稍微适应了那份醉意，我轻轻地呼吸了几下，然后睁开微眯的双眼，却没想到映眼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