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去了他家吃饭，那不玩完了？」

五姨妈接过话茬，点了点：「那肯定的！再说了，现在炸臭豆腐的，能用

好料吗？那臭豆腐炸出来，看着黑吧溜湫的，看着就埋汰！恶心！我听说啊，还

有用地沟油、厕所里捞出来的水做臭豆腐呢！」

「可不咋的！那玩意臭的哄的，要不是从厕所掏出来的，那玩意能闻着臭吗……

开餐馆的都丧良心！」大舅抽着烟，咧嘴笑着说道。

「是吧！」五姨妈接着又拍了一下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的杜浚昇的肩膀，拦

住了他的去路，着一嘴带着臭烟油的臭的唾沫说着：「听见没，昇昇？以后

别总跟家去吃饭！谁家做饭，能有你妈妈做饭好吃啊？」

杜浚昇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但其实他在一盘都想笑——靠唾传播的那

个肝炎是甲肝，乙肝一般不靠唾传播不说，卫生局的那帮拿着高端密检查仪

器的巡检员们，也都不是吃白饭的；只要是在北方，满超市摆着的王致和、大青

花，那不都是因为落霉菌培养后发酵、最终加盐卤腌渍后看起来发青发黑的「青

方」么？市场上卖的就都是当天从地里择出来的新鲜蔬菜而不是仓储的？家里的

冰箱里现在就有一大堆冻五花和冻鲍鱼、冻虎虾，也都不能吃？在家做饭时

候用的调味品，难道里面就没有食品添加剂？真想不得病，他们这帮，每天少

抽一包烟，啥都省出来了。

但是杜浚昇却也懒得跟他们多费舌。

而且他们好像也都忘了，自从父亲杜温言去世之后，这三年里，家里的一

三餐一直是杜浚昇自己持的。

而卢玉珠却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只是一边忙活，一边听着自

家的兄弟姊妹、嫂子弟妹们番对杜浚昇的敲打，默不作声。

「嗯……那啥，五姨妈，您稍等一下我再跟您们聊。我先回屋换件衣服……」

「哎呀，你换衣服就搁这儿换呗！你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穿开裆裤、

洗澡、换尿布，咱们都看见过，咋的，现在长大了，还不好意思啦？」

没想到，这里最最恼的二舅却发了话。

而他的媳，也就是杜浚昇的二舅妈听见了之后，脸上却不红不白地跟着笑

了起来，接着又说道：「你懂啥啊，家昇昇现在这叫『隐私』、叫『边界感』！

昇昇现在长大了，跟咱们见外了！跟咱们讲究了!懂吗？」

「讲究个啥啊？」三舅又接过话说道：「我家我闺芳芳和我儿子陶陶，现

在我还总让他俩一起换衣服、一起洗澡呢，省水又省时间！为了让他俩节省时间

学习，我和我媳还流帮他俩洗澡呢！要我说啊，这帮小孩儿一天天的就是穷

讲究！」

——这句话直接给杜浚昇都听傻了：三舅和三舅妈的儿卢瑶芳已经上高二

了，而他们的儿子卢樽陶也应该已经上高一了，正好都在男青春期当中荷尔蒙

发的时候，更别说自己的这个表妹现在已经发育得前凸后翘了，胸部发育得比

三舅妈自己都饱满丰腴，单看身材就觉得这姑娘要比同龄的孩子早熟得多，结

果这俩不但让他俩一起换衣服、一起洗澡，他们俩还会帮着他俩洗澡，这心可

真够大的……

不过，这倒是也解释了一件事：这亲姐弟俩之前在朋友圈里，偶尔晒出来的

照片，简直就像侣一样，总会在一起手拉手；有一次杜浚昇刷朋友圈的时候，

还看到了卢瑶芳卢樽陶姐弟俩在一起拥抱的自拍，自己点了个赞之后，那照片好

像就被卢樽陶给删了，从此杜浚昇好像也再没看见过她姐弟俩发的任何一条动态。

但是他们姐弟俩怎么回事，那是他俩的事。此刻的杜浚昇脚上还少了一只袜

子呢、内裤也不知道刚才丢到了哪，光着穿着棉绒裤的感觉，其实特别的不

舒服。

但这帮长辈们却还在七嘴八舌、脸上不红不白地说着：

「是，我家孩子也是，一天天不大，讲究贼多！」「我家孩子也是，就是

惯得！就是跟班上同学学的……」「现在孩子都穷讲究！扯淡呢！你放过去，咱

妈刚生完小珠、给小珠小时候喂的时候，满屋子坐了一屋老爷们儿，不也根本

没避讳么？」「还说呢，我上大学的时候，那都二十多年前了，我跟我寝室室友

回老家——他老家在e县w乡b村那边，他非要请我去他家玩，我不乐意去e县那穷

地方，结果他偏拉着我。那到了他家之后，嗬，那可真叫『家徒四壁』啊！因为

他爸还是村里的部，所以才有一身衣服，但是一年四季就是一套黄胶鞋、蓝

色工装裤、一套单衣一件衬衫，顶多偶尔有一件军大衣穿；可他家从他妈、到他

姐姐他妹妹，全都没衣服穿——他妈总下地活，身上偶尔就裹一件咱们也不知

道从哪捡来的连衣裙，吊带的那种，点啥，那子都能漏出来；他姐是寡

，丈夫挖矿的时候闷死在矿井里的，带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坐月子，在家就光着；

她妹妹当时上小学，上学的时候才穿校服，不上学在家也是光着身子光着满

院子跑……当时他姐涨，但农村不懂咋回事，以为是心脏出问题了，我还帮

着他姐通过呢！所以咱说现在的孩子，换个衣服还得避着，是不是太矫了？」

「可不是，要我说，现在这孩子们都没过过苦子！我小时候家里穷，我一个大

闺我还穿过我大哥剩下的开裆裤、然后满院子满胡同跑呢，我也没说啥啊！」

「就别说你了娅艳，我那刚开始来月经的时候，来得还有点多，我家那时候住郊

区，去不了大医院；找诊所医生过来看病的时候，那我不也光着躺床上就那

么被瞧着来着？窗户旁边一堆小小子不知道啥是月经、一帮老不知道啥叫

『看科病』，那不也都扒窗户看来着？那我那下面就那么被诊所那大夫用内窥

镜扒开看，那又有啥了？结果现在这帮孩子真是的，就换个衣服裤子，也得背着

……嘁，都是毛病！」

……

——一想到这些画面，杜浚昇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但其实自己想要去私密之处换衣服，真的跟自己没经历过那些苦难岁月有关

么？也不见得。反正至少面对着这些娘家亲戚，杜浚昇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在他

们眼里，可能跟动物园或者马戏团里的猴子也没啥两样。

着脸的杜浚昇想了想，只能赶紧从自己的床下抽屉里找出一双袜子、一条

内裤，揣在裤兜里后，假意去洗手间，然后在洗手间里迅速地把内裤穿好，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