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正展出现代抽象画大师贝昂恩?布雷诺的个画展。

抽象几何图形搭配上浓烈丰富的色彩，却能让感受一平和安详氛围，布雷诺大师的画展是近期除了图书馆以外，沈菱舟最常选择用来排解忧郁的地方。

今天也不例外，沈菱舟自己一个参展，只不过出门在即，她还是和翁燕打了照面了。

翁燕自她房里走出时，果然带着一身酒气，黑色的蕾丝睡衣包裹不住欲泛滥的气息。沈菱舟忍不住后退一步，眼神戒备地注视翁燕的表。

「鬼丫回来了连个声音都没有，嘛，作贼啊！？」翁燕拍了拍心跳剧烈的胸，瞪着一开门就把她吓歪着的沈菱舟。翁燕房门只关了一半，沈菱舟还可以听见男完事结束之后的打鼾声。

作贼的明明就是妳！沈菱舟心中咬牙切齿，却没有正面顶撞她。翁燕的酒品她是知道的，此时别去盘问她，否则她一个恼羞成怒，反过来倒霉的就是她。

翁燕见她不回话，于是更没分寸地笑了起来：「怎么，妳要出门啊？又是去图书馆啊？还是……」她打了一声酒嗝，睇了一眼隔壁房门，「还是，妳觉得我们在妳房里做很恶心，妳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嗯？妳说啊？嗝呃！」

「没有！」

沈菱舟气急了，眼泪委屈地从眼角落了几滴下来，当下也不解释就甩离开了。翁燕本还想再说她几句话，没想到就被震耳欲聋的关门声给吓得跌坐在地了。

「狗娘养的发什么神经！信不信妳她妈的早晚也得跟老娘一样，双腿开开就等着男拿钱上来死妳！」

翁燕朝着玄关门大吼又大叫，真是白养了沈菱舟这小婊子！如果不是她从小就生得一副和她母亲一样专门勾引男的姿色，她也不会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答应某接手抚养沈菱舟的责任。

原本考虑再过一段子就说服沈菱舟接点特别的事儿，让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计划好的目标前行。不过眼下看来，沈菱舟已经学会开始忤逆自己了，因此也就代表她不再受自己控制，既然如此……

翁燕摇摇晃晃地走进客厅，沈菱舟的事让她愈想愈清醒，她可不能白白放过让小婊子替她赚钱的好时机……于是，她拿起和胸罩一同被扔进沙发里的手机，拨出一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嘴角露出一抹狠的微笑。

古典墙面挂着一幅暖色基调的物画，由各种几何图形拼凑出一张男的脸颊，那是布雷诺大师根据幼年时对父亲的印象所绘的抽象画，作品主题就依此命名为「父」。

沈菱舟望着眼前的名作，回想起某次小学美术课堂中，老师要求每完成一幅父亲的肖像画，还记得缴作品的时候，老师不仅公开表扬她的绘画天份，同学们也无不对她流露欣羡赞叹的眼光。

她把父亲画得维妙维肖又很帅，即使自己从未亲眼见过他。

陌生男的神韵在她笔下描摹得神采奕奕、练成熟，她把一名父亲常年奔波于事业而不在家的假象诠释得淋漓尽致，尽管那一开始就是翁燕与她串通好的对外说词。

翁燕还是面子的，接受家访的时候，仍不忘对老师表现出她是一位贤妻良母、守持家的假象。

只不过当假象褪去的时候，沈菱舟又不得不回到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的生活，就像泪水企盼理解与解脱，可回应自己的永远不是希望却是冰凉。

她不奢望此生能与父亲相见，但假使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又是否会出现另一个王子前来拯救她？

沈菱舟眨了眨湿润的眼角，一只手帕越过她的肩膀，递向了她悲伤的脸旁。

「尔扎克曾经说过，天才的作品是用眼泪灌溉而成的。」

「……咦？」

沈菱舟一回，就与手帕的主对上了目光。

「也或许是妳的眼泪，才完美了这幅作品吧。」

沈云阙莞尔一笑，俊美脸庞透着成熟风采，黑眸中流露出温柔光芒。

他见少微微失神，唇角又是几分上扬。

「抱歉，我瞧妳对这幅画似乎很有感触，就不自觉地也想来鉴赏一下。」

沈云阙将手帕重新递回了沈菱舟的面前。

沈菱舟接过手帕，贴上微微烫红的脸颊，鼻尖嗅闻马鞭的清香味道，这场曲来得令心猿意马，悄悄地往她心尖投一石漾。

「谢谢你，先生。」少抹去眼角的感慨，继而抿起唇角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还请你别往心里介意才好。」

沈菱舟望着面前西装笔挺的男，八分猜测他是美术馆里的公关員。

「怎么会？」沈云阙走近到她的身旁，心有所向地凝望墙面的画作。「『父』虽不是大师作品中名气最响亮的一幅，却可以让缺失父感的们在欣赏这幅画之后，体会到家庭温暖与珍贵的与感。」

男的眸光飘忽一抹黯淡，沈菱舟有一瞬间感觉他就是在说她自己一样。

沈菱舟替自己胡猜测的想法感到失礼，幸好男并没有发现她眼神中表现的尴尬，两就这样彼此沉默了一会，直到男又继续开说话。

「妳应该只是高中生吧？」沈云阙忽然对她问道。「其实，我有个孩子也像妳一样大，只不过这十几年下来，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沈菱舟愣愣地看着

男的侧脸，竟一时间讲不出话来。

04茧（四）

沈云阙是沈菱舟平凡乏味的生活里，少见过的品味相貌与内涵集一身的完美男之一。

说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定义一个男的实际年龄，打从她与这个男开始接触起，不论对方言谈举止多么熟龄且文艺，这个男都超越彼此年龄的差距，带着异常温柔的姿态，一步就走进她的心。

因此，当男表示自己的年龄足以成为她的父亲，沈菱舟只感到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失意，涌上心底。

「原来，你有一个孩子啊。你看起来还那么年轻，真让看不出来。」

「是呀，总有少不经事之时。」沈云阙听了她的话，不禁笑着自嘲。

「刚才，你说你和你孩子从来没有见过面，难道就没试着去找过他吗？」

沈菱舟这样一问，登时就后悔了。她本想藉由未完话题来掩饰心中的矛盾与不安，没想到却又给了男机会，再次讨论起令她心塞的节过往。

「从来没有。」

「咦？」男的回答过于认真而笃定，这倒是出乎沈菱舟的意料。

两一前一后地走到下一幅画作，沈菱舟经常在艺文专刊里看见关于这幅作品的赏析及介绍，尽管画作中一圈又一圈的几何图形不知在表达哪些意境，不过这幅作品仍被巧妙地命名为「答案」。

沈云阙面对「答案」，同时好笑地发现少脸上竟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来。

「其实，我从未想过去找自己的儿，那是因为我直到最近才知道，她母亲与我分别之后，才独自生下的她。然而，当我打算回过补偿她母俩的时候，我妻子她……早已不在世了。」

心中彷佛被一颗颗小小落石砸落，并不是很疼痛，却令为之跌宕。

「尽管妻子早已不在了，儿却还活得好好的。只可惜，我现在依旧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菱舟不晓得自己在听完这段经历后，她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