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卓孝哭丧着脸说:“文市长,咱这新方案,
家看都不愿看呀!”
文春明心烦意
,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成立集团公司的事,再从长计议吧,有很多工作要做,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说心里话,我是他们也不想再往这无底
里扔钱了!先说点现实的,厂里这千把号工
的工资发了没有?我不是批条子帮你们又借了点钱吗?你们发没发?工
半年没发工资了吧?”
何卓孝说:“这点钱哪够工
半年的工资?厂里研究了一下,给大家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其余的还是欠着。”
文春明放了点心,又问:“同志们的
绪怎么样呀?”
何卓孝支吾道:“还好吧。”
副厂长牛千里眼皮一翻:“好什么?文市长,工
们都在议论哩,说是与其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爹不疼娘不
的,倒不如把咱的轧钢设备都当废铁卖掉,来个白茫茫大地真
净!”
文春明气了,“呼”地站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国家部委、省里和我们平阳三方十年累计投资十二个亿,进
了这么多先进的设备,一寸钢板没轧出来,就卖废铁?就落个白茫茫大地真
净?当真我们是一帮疯子?一群败家子!”
何卓孝说:“文市长,您也别动气,工
么,发两句牢骚也正常。可我们的
部也这么说,就不好了,起码你没良心!咱平阳轧钢厂的
部群众谁不知道,文市长抓了咱平轧这个点,那可真是为咱
碎了心!”
牛千里听出了何卓孝话里有话,当即反驳道:“老何,我看你这话有问题呀,好像是对着文市长来的嘛!咱们平轧的现状与文市长有什么关系?你咋啥都赖文市长?噢,文市长
碎了心,厂子却
搞成了这个样子,你什么意思?”
文春明知道何卓孝和牛千里一直不和,便说:“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我已经够
疼的了!今天这么晚来,是想和你们打个招呼,明天下午跨海大桥通车剪彩是个大活动,你们平轧厂不能出
子!绝对不能出现群访事件!我建议你们一层层往下抓,明天下午把厂里的
部职工都组织起来开会学习,可以先讨论一下,在这种企业困难的
况下如何进行生产自救。”
牛千里当即汇报说:“文市长,我已经着手搞了一个生活服务公司方案,准备把大家先组织起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何卓孝马上说:“文市长,牛千里的这个方案,我们厂办公会还没讨论。”
文春明却表态说:“明天下午可以让工
同志先讨论嘛。”
何卓孝眼
地看着文春明:“可守着这么好的轧钢设备,咱却带着工
摆地摊,文市长,这好么?有没有负面影响?”
文春明脸一沉:“让工
半年发不上工资就好?四处借钱发工资就好?就没有负面影响?落到这地步了,还放不下县团级大厂的臭架子,这叫啥?我看这叫没有自知之明!”
何卓孝愣愣地看着文春明,不敢做声了。
文春明
气益发严厉:“我再强调一下,明天平轧厂无论如何不能给我出
子,只要市委、市政府门前出现一个上访
员,我就拿你们是问!”
疲力竭回到家时,已是
夜零点二十分了,文春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省委最新决定给他带来的失望和失落已于这一夜的紧张忙碌中忘得一
二净。
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四
零点三十分省城高长河家梁丽的哥哥梁兵简直是个活宝贝,快五十岁的
了,且在省政府机关做了副处长,可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自说自话地带了个白白胖胖的平阳
部来,对高长河介绍说,是自己最要好的同学,工作能力很强,到哪个县
县长都合适。
明明是那个胖子的意思,梁兵却说是他自己的意思:“……长河,你不知道,王局长在大学里做过我的支部书记,我
党还是他介绍的哩!今天一听说你要到平阳当市委书记,我就和王局长说了,动动吧,别窝在部委办局那种‘条条’里了,有能力的同志一定要去市县这种‘块块’
一番事业——长河,你说是不是?”
高长河哭笑不得,讥讽地看了梁兵一眼,问:“哎,你们这是从哪来的小道消息?谁说我要去平阳?我在省委机关
得好好的,到平阳
什么?我说梁兵,咱省委组织部
长现在好像还不是你吧?”
梁丽
上来说:“我看他要当组织部长,这组织部只怕就会变成忠义堂。”
梁兵白了梁丽一眼:“你瞎掺和什么?我今天可是和长河说正事!”
遂又把脸转向高长河,“如果你去平阳主持工作,能不能让王局长动一动?调他到哪个县里当县长?他原来在旧城县当过县长的,后来得罪了封建家长姜超林,才被弄到轻工局当局长。”
高长河敲敲桌面道:“哎,哎,我说梁兵,在我这儿说话你可要注意,谁说姜超林是封建家长?你怎么知道
家是封建家长?有事说事,别给
家
扣帽子。再说,县长、局长都是处级,因为工作需要调动一下也很正常嘛!”
王局长马上贴上来,伸着短且粗的脖子,赔着笑脸说:“是,是,高书记,很正常。可我一直在地方基层工作,从乡镇长
到县长,很适应,经验也比较丰富,更能发挥我的特长。高书记,您看呢?”
梁兵又
了上来:“长河,你好歹也得给我一点面子吧?”
高长河心里烦透了,可又不愿当面得罪梁兵和这位王局长,只好应付说:“这事我知道了,等我真去平阳主持工作再说吧!”
王局长一听这话,马上把一份事先打印好的简历递给了高长河。
送走这一对宝贝,高长河沉下脸,对梁丽说:“你看看这事闹的!我这还没到任,跑官的
就来了,这叫什么风气!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梁丽不无讥讽地说:“这叫密切联系领导嘛,据说是新三大作风之一。”
高长河说:“谁要密切联系我这个领导,谁就要倒霉了!”
梁丽会心地笑了:“哦,高书记,你真不给我哥哥留点面子呀?”
“留点面子?”
高长河定定地看着梁丽,“梁丽,我问你,你家老爷子在位时,如果你哥也敢带着这位王局长跑官,老爷子会咋对付他?”
梁丽说:“肯定当面给他一个大耳光!”
停了一下,又说,“不过,老爷子在位时可没这种跑官的风气。”
高长河冷冷一笑:“现在也不能有这种风气——至少在我管辖范围内不能有这种风气!我看,这事主要还不怪梁兵,而怪那位王局长,那位王局长脸皮太厚,比省城的城墙都厚!
一次和我见面,竟敢当面要官!他要真到哪个县当了县长,哪个县的地皮只怕要浅三分!”
说着,拿起桌上那位王局长留下的简历,“这份简历我一到平阳
就
给市委组织部,告诉他们,此
就是不能重用!”
梁丽故意问:“这么讲原则的话你咋不当着王局长的面说?”
高长河挥挥手:“你不懂,这叫领导艺术!”
梁丽“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高书记,这种圆滑的领导艺术,我劝你们这些领导同志都少讲!你们讲领导艺术,拉不下面子,跑官的
就会越跑越凶!如果跑官都跑不成,反都当面碰得一鼻子灰,就没
会跑官了!我看这一年多,你在省委机关可是呆出了不少毛病,就那么点锐气也快磨没了,我真担心你到平阳后怎么打开局面!能不能镇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