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倒影。

她忽然想起飞机上那条灰蓝色毛毯。当时以为是林恺帮她披上，现在才后知

后觉——那双记忆里的手，远比林恺的要温柔。连这种细节都能记错，还有什么

资格谈喜欢？

「恺哥哥。」她突然开，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我明天早上开完会，

我想请个假。」

林恺挑眉看她：「身体不舒服？」

「不是。」她用力摇，双马尾扫过脖颈，「我想去雍和宫逛逛。」说完又

急急补充，「就我自己去！」

玻璃窗外，北京凌晨的街道空空。偶尔有出租车驶过，尾灯在夜色里拖

出长长的红线。任源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看着它们汇成细流缓缓滑落。

（从十四岁到二十二岁，整整八年…）

她想起第一次视频通话时，他戴着可笑的黑框眼镜，背后是糟糟的出租屋。

想起他和李芝芝分手后夜打来的电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想起每次他来

武汉出差找她吃饭，自己总要提前三小时开始挑衣服。

林恺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荣荣」两个字。他瞥了一眼，没有立刻接

听。

任源猛地站起来，制服裙摆扬起细微的弧度。「我回去了。」声音轻得像羽

毛，「恺哥哥也早点休息。」

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但她走得很快，只留下一道身影。

（就这样吧。）

她低走进电梯，金属门合拢时映出自己通红的眼眶。数字从1开始跳动，

每个楼层提示音都像在倒计时。

（恺哥哥，这是最后一次了。）

电梯到达行政楼层，她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向套房。手放在门把上时，忽然想

起隔壁房间可能还亮着灯。那个吻留下的温度还烙在额，像枚洗不掉的印章。

第18章飞星的危机

晨光透过国贸大厦的玻璃幕墙，将三身影拉成长长的直线。任源低整理

着制服裙摆，荣思沐熟练地刷开闸机。林恺最后一个走进电梯，目光扫过任源紧

绷的侧脸。金属门缓缓合拢时，荣思沐轻声汇报着今议程。数字从1开始跳动，

在15层停稳。

项目室的落地窗外，北京cbd的楼群在秋晴空下熠熠生辉。任源默默走到

离幕墙最远的座位，打开笔记本时屏幕映出她泛红的眼角。

飞星新来的技术vp王硕用力拍在会议桌上，震得咖啡杯微微晃动。「都三个

月了，连个demo都跑不通！你们拾光科技的技术实力就这种水平？」

荣思沐指尖轻点面前的文件，声音依然温和：「王总，项目初期贵方明确要

求基于小模型微调。上个月临时改为rag架构，现在又要求全面转向知识图谱。」

她将三版需求文档在桌面上摊开，「每次架构变更都需要重新设计和开发，还涉

及整个基础模型的重构，这不是进度问题，是需求稳定问题。发布?╒地★址╗页w\wW.4v4v4v.us」

「别找借！」王硕猛地站起，手指几乎戳到荣思沐面前，「其它公司两个

月就能付完整方案，你们连基础框架都没搭好！」

任源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突然轻声话：「知识图谱需要实体模型，

而且飞星提供的业务数据连基本标注都没有完成。」她调出屏幕上的数据样本，

「如果现在强行切换架构，模型效果完全无法评估。」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王硕眯起眼睛打量这个一直沉默的年轻孩：「你叫

什么名字？」

「任源。」她抬起，目光扫过王硕胸牌上的职级，「而且贵司要求的金融

风控场景需要多跳查询，现有的图数据库根本支撑不了实时响应。」

荣思沐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接回话题：「这正是我想说的。不如我们先确

定最终架构，再讨论付时间？」

王硕重重坐回椅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窗外的玻璃幕墙正反着耀眼

的阳光。

林恺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虎那道浅白色疤痕。荣思沐正将三

份需求文档在桌面上依次排开，袖随着动作微微上滑，耳间那对宝格丽钻石耳

坠在灯光下折出细碎光芒。

「王总，每次架构变更都需要重新评估开发周期。」她声音依然柔和，却带

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如果您坚持要改用知识图谱，我建议先从业务实体抽取开

始……」

任源突然举起平板电脑：「飞星现有的数据连实体对齐都没完成。强行上知

识图谱只会…」

王硕的脸色渐渐发青。林恺注意到荣思沐在桌下轻轻握了握任源的手。

「不如这样。」林恺终于开，「我们先做小范围架构验证。荣思沐你牵，

快速出一版设计，搭建一套最小可用环境。需要杭州的哪些团队和员配合，你

列个单子，我来帮你协调。任源你和现场的qa团队先沟通一下，下午你休假完，

和她们开始提前准备验证用数据和用例。」他目光扫过王硕紧绷的下颌，「三天

后看测试结果再定后续方案。」

荣思沐轻轻颔首，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淡影。

林恺注视着荣思沐从容不迫的侧脸，思绪飘回多年前那个在会议室里据理力

争的年轻孩。那时的荣思沐和任源何其相似，总是把技术方案说得太过直白，

丝毫不懂迂回之道。

（终归是成长了不少啊）

「王总尝尝这个。」林恺将青瓷茶杯推过去，碧绿茶汤在杯中轻晃，「梅家

坞今年采龙井，我亲自盯着熟悉的茶农现炒的。」他指尖轻点杯沿，「就像咱

们合作，每个环节都得亲眼盯着才放心。」

王总端详着杯中舒展的芽，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茶香在两之间袅袅升

起，与投影仪的光束织成网。

任源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笔尖透着急切。林恺看着她紧绷的肩线，仿佛

看见另一个时空里的荣思沐——同样执着，却少了这份恰到好处的柔软。

「关于知识图谱的架构验证……」荣思沐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她正在白

板上勾勒出清晰的阶段划分，每个节点都预留了充分的缓冲期。王总紧绷的下颌

终于松动，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

阳光透过电视的屏幕反在会议桌上，映出荣思沐从容的廓。林恺想起今

早她为他整理领带时，指尖也是这般游刃有余。

***

三个小时的唇枪舌战后，林恺推开椅子起身。「先休会吧。」他揉了揉发胀

的太阳，朝荣思沐比了个抽烟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