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花！”

李慢侯沉默了片刻，难怪如泣如诉，这首曲子跟许多亡国之君有牵绊，被认为不祥。

“可是扰了客官？家告罪了！”

见李慢侯沉思，屈膝赔礼。

李慢侯摇了摇：“你还会弹什么？会弹满江红吗？”

点点：“若客官有兴，就请上船来。”

李慢侯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心想他们也不容易，点了点，走下岸边，船被光脚丫撑了过来。

一艘很小的画舫，很旧，装饰也不美。

见李慢侯在看，便讲了一个故事，说他本是大户家的小妾，过去是青楼子，但家里最近遭了大难，老爷被贬官后病死了，主将她敢了出来，无处栖身，就买了这艘画舫跟使唤丫一起重旧业。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真假就不知道了，李慢侯宁愿当做真的，任由自己的内心生出悲凉出来。类就是这样的生灵，愿意为悲伤消费，就像无数走进悲剧院的男，花着钱，流着泪。

讲一个悲伤的故事，真假并不重要，因为这也是歌提供的服务之一。

激烈的曲调很快响起，一扫心中的沉闷，果然还是这种曲子能鼓舞心。

接着歌唱了起来：

暮雨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横短艇，尽将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漂泊……

这是一首柳词，宋朝十分流行，可听着听着，李慢侯又感觉到一悲伤，他以为是词的原因。

“换一首！”

李慢侯答道。

歌继续弹琵琶，张便唱：

江汉西来，高楼下、蒲萄碧。犹自带岷峨云，锦江春色。君是南山遗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对此间风物岂无，殷勤说……

这是一首苏词，李慢侯记得很清楚，他通读过所有苏东坡的诗词，他是苏的崇拜者。

听完依旧沉闷，奇了怪哉。

接下来让歌连换了好几首词，全都听的悲伤，李慢侯还以为满江红会是一曲壮怀激烈的曲调，也许跟配的词有关，几次都想把岳飞那首满江红搬出来让歌唱一唱，看能不能还唱出悲伤，最后还是忍住了，这首词就留给岳飞吧，他能让记住的东西不多，而且越来越少，或许未来有一天，教科书里不在宣扬他的神，那至少让他的壮怀激烈，留在词中！

“客官，到了！”

撑船的丫突然进来提醒。

李慢侯透过门帘，看到正缓缓驶过的金梁桥。

给了歌一吊钱，走上桥，穿过河岸，径直走向对过的翠楼。

一路上李慢侯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曲子悲伤，还是词悲伤。

拍打宅门，住一楼的张三很快过来开门，走进去，楼梯上金枝都走了一半，担忧写了一脸，西厢门里李四也走了出来，抱拳问好。

“正好都在。说个喜事！”

“什么喜事？大官要纳妾？”

张三八卦道，他跟李四都看重了张妙常，被李慢侯阻止，他们以为这丫被李慢侯看中了，多次问李慢侯何时纳她。

“狗嘴！”

金枝骂了一句，也走下了大堂。

“我约莫着算了一下。我们从河里捞来的财物，不下十万贯！”

说完李慢侯就笑了起来，一扫方才歌船上的沉闷心，果然赚钱让高兴。

张三跟李四都长大了嘴。

金枝惊叹了一声：“天爷！”

张三反应过来：“哈哈，大官，咱发大财了！”

李四纠正道：“这哪里是发大财，这是发了横财了，横财神登门了！”

这确实是一笔横财，因为许多县的财政，一年都未必能收十万贯。

李慢侯说道：“发财不算什么，怎么分，我们还得计议仔细了。”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一条铁律，经营公司的李慢侯吃过类似的教训，跟合伙闹翻过多次，甚至因为经营的事，跟亲都闹掰过。所以他格外重视财物透明，他将张三他们看做合伙，当然是要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