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一个胖胖的仆正在对着木偶跪拜，里念念有辞。

听到门响，厨娘回过，屋里的油灯却忽然被风吹灭。厨娘念叨了一句，摸出火镰，敲打着重新点着油灯。

她无意中往案上一看，嘴猛然张得老大。案上空的，那只好不 容易求来的神偶竟然不见了。再往旁边一看，厨娘嘴张得更大了，两只眼睛跟牛眼一样鼓了起来。

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颜色跟她拜的神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跪拜的神偶只有半尺长短，眼前的身影却足有丈许高，脑袋几乎挨到房顶，一张脸在影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吾乃仙也。”那个身影道：“汝每跪拜，虔心动天。今天降仙，赐福于汝。”

“天爷啊！真是神仙啊！”那厨娘惊得滚尿流，捣蒜一样连连磕不止。

“汝之所求，本仙已然知晓。今赐汝仙符，汝藏于枕中，可保汝子娶一房好妻。”

说着一张金光闪闪的符菉从天而降，落在厨娘面前。

“多谢仙！多谢仙！”厨娘紧紧抓住符菉。

“吾有一事……”

那神仙还没说完，厨娘便抢着说道：“我家老大倒是娶了媳，可一连生了三个都是 丫……”

“再赐汝一道仙符，汝藏于枕中，可保生男。”

又一道仙符飘下，厨娘赶紧捡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道：“还有我家那闺，过门都半年了，还没怀上……”

“再赐汝一道仙符，汝藏于枕中……”

又一道仙符飘下，厨娘一把抓住，急切地说道：“还有我家二 丫，都十五了，还没说亲……”

这次仙迟迟没有开。

厨娘眼道：“求仙开恩……”

半空中终于又落下一道仙符，这次却是木制的，硬梆梆有木屐底那么厚，砸在地上“呯”的一声。

“多谢仙！多谢仙！”厨娘赶紧抱住，喜滋滋道：“我一会儿就藏到枕底下，等上门说亲。”

“错了。”那仙道：“你把这道符连同前面三道一同烧成灰，加盐半斤，茱萸七两，和水服下，保你诸事顺遂。否则必有大祸！”

“半斤盐？”

那神仙似乎也觉得有点多了，“每个都喝。”

“是！是！”

“且慢！本仙还有一事问你……”

第六章

程宗扬一想起斯明信方才的糗态，就憋不住想笑。四哥踩点时看准厨娘拜的木偶，一早就准备好衣物、符菉、高跷，出来冒充仙。可没想到心苦不足，准备好的三张符菉全部用光，还赔了一只木屐。等问完厨娘，四哥都是瘸着出来的。

斯明信忽然扭看了他一眼，恻恻的目光让程宗扬背后一寒，满肚子的笑意都憋了回去。

“是不是觉得可笑？”

程宗扬老实道：“有点。”

“想问话有几百种手法，这一种是手尾最少的。”

程宗扬想着，忽然明白过来。以斯明信的手段，想从一个厨娘里问话，根本用不着费事。星月湖大营出来的，无论是谢艺，还是萧遥逸、卢景，供的手段他都见过，就算是铁也得服软。那些手法让斯明信这种冷面使出来，只会更狠。可他宁愿大费周章，准备一堆道具，自毁形象装神弄鬼，也不愿用手段对付一个无知愚——这位四哥脸虽然冷了点，心肠却是软的。

程宗扬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那厨娘说，这些天她每都要准备五份宾客用的上等膳食，一份仆用的中等膳食，送到此处。每次来收餐具的时候，都吃得净净——看来至少有五位贵客和一个仆。”

斯明信没有开，程宗扬也习惯了，指着面前的木屋道：“如果这里面有一个是严君平，我猜他身边有四名护卫，一名仆。还有一种可能，那四名护卫是负责看押严先生主仆的。若是这样的话，我们闯进去之后，四哥，你负责护住严先生，我来对付其他。除了长胡子的老以外，其他全部打倒，但尽量不要伤 命，免得误伤——四哥，你看怎么样？”

斯明信没有说话，只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空的，只靠墙放着一张坐榻，地上铺著白色的席，里面连个鬼影都没有。

程宗扬看了一圈，这房屋平平常常，屏风、箱笼一应俱无，根本没有能藏的地方。

程宗扬上前摸了摸坐榻，上面一层薄薄的浮灰，至少三五天没有坐过。

“找错了？不可能啊？”

程宗扬还在纳闷，斯明信已经手脚麻利地揭开席，不一会儿便在墙角找到一个铁盖。盖上的铁环磨得珵亮，显然经常使用。

斯明信轻轻一提铁环，里面露出一丝光线，紧接着一闪而灭。显然里面已经听到动静，抢先吹灭了油灯。

斯明信掀开铁盖，轻烟般没。片刻后里面响起几道极快的风声，接著有似乎张想喊，但刚一出声就被斯明信出手截断。

等了一会儿，暗室再没有声音传出，程宗扬潜其中，往地上一摸，心道不对，地上只躺了两个。其中一个穿着丝绸衣物，肥嘟嘟跟个球一样。另一个是个瘦子，嘴上留着鼠须，怎么看也不像严君平。

他警觉地握着匕首，一边防备着另外四个还潜藏在黑暗中的，一边沿着墙仔细摸索。

暗室并不大，只用摸的，片刻工夫便也摸完了，可另外四踪影皆无，连被褥也只有两条，其他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

黑暗中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斯明信用腹语道：“还有呢？”

他手指卡住那胖子的喉咙，只要微微一紧，就能捏碎他的喉骨。那胖子很上道，没敢放声大喊，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小一样，用变调的声音道：“没……没有了……”

“他们去哪里了？”

“就我自己，没有别……这个？这是个下三滥的才，根本不是！你就把他当成狗得了。呃——大，爷，饶，命……”

“另外四个，去哪里了？”

“我说！我说！他们刚走，好像去躲风了……”

“有什么？”

“有……有男的，有的，有老的，有小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老的什么样？”

“老得都快死了。浑身的毛全都白了，脸上的褶子能夹死苍蝇！”

“等等！”程宗扬道：“这声我怎么听着不对呢？”

说着程宗扬打开手电筒，雪亮的光柱下照出一张圆嘟嘟的胖脸。

“！”程宗扬大叫一声。

那胖子浑身一个哆嗦，然后惨叫道：“师傅！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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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黑着脸给高智商扎紧伤，“你说你遇到冯子都，被他救了？”

“可不是嘛。那家伙没敢对说，悄悄把我和富安带到山上。我让他给你捎个信，他说那地方成了个大坑，谣言满天飞，让我先养好伤再说。”

“那五个的饭都是你 一个吃的？”

高智商赶紧道：“富安也吃了。”

富安哈着腰连连点，“吃了吃了。”

好不 容易把他饿瘦，这孙子几天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