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眼，道：“而且这样鲜的鸭蛋我在京中可没吃过！虽五月节是赶不上了，但亲近家送些土产，也不必非要逢年过节才送嘛。

“我再与你支个招，鸭蛋也是细物，怕磕怕碰的，总要拿个什么来盛的，订那陶罐瓷坛倒是好看了，可比鸭蛋还金贵，不若拿那藤条柳条编个篓来，又轻便又实用，别有一番野趣。”

沈瑞呆了一呆，随即失笑道：“还得是你们，想这些细致东西。便全依你。你那画锦堂也不妨在这边开个分号，就你这些思妙想，我瞧也是要财源广进的。”

“这我可不好贪功。实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杨恬眨眨眼，又笑道：“我是看着了盛这鸭蛋的竹筐编得颇为巧，遣问过小于师爷，他应下明儿就去寻那送鸭蛋的问问是谁编的。

“画锦堂自是要开的，涟四婶子还与我说了要设织厂呢。我倒是想着，不是说流民中老幼孺多么，这织布要手艺好要眼力好才行，但编筐编篓并不用那样细！

“原本府里的丫鬟就有会拿梗花枝编小花笼，若寻着了那送鸭蛋的家有会编筐篓的，请了来，开个作坊，雇那些流民中不会织布的孺做工，岂不便宜！

“既是以工代赈，产出又有用处——后这边的土产勿论是咸鸭蛋，还是咸鱼、海菜，诸般海货皆能装藤筐柳条篓里卖去，再在筐篓上编些个花样出来，渐渐不也成了登州特色？

沈瑞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她一双小脸闪着别样的光彩，禁不住笑道：“这生意经！我竟娶回个陶朱公来。”

杨恬不好意思起来，掩只道：“也是同涟四婶子一处呆的，听她中总有百般营生是赚钱的，我这生意经是偷来的。”

说笑几句，杨恬又讲起了今来访的宾，顺也说了赵夫的事。

“我一时也摸不着脑，不晓得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杨恬眉微颦，不自觉撂下碗筷。

因道，“母亲只说瞧那不是有城府的，想是子不同，不必上心。但我想着，到底那是指挥使……无论开海，还是往岛上移民，总是要与卫所打道的。”

沈瑞虚晃了晃筷子，道：“你且安心，我虽不知道这位赵夫什么意思，但赵指挥使那边已找过我了，倒是聊得颇为投机，海岛移民、水师巡防乃至驻扎都谈到了，还敲定了近边的几个海岛上修港的事。”

他想了想，先将指挥使赵盛的家世讲与她听，又道：“这赵盛，原还在牟斌手下做过事……”

刘瑾撵了牟斌也清洗了一遍锦衣卫。

赵盛是离着京里远，又不是重要角色，且有忻城伯在，才无事。

但他不少不错的朋友都被整得极惨，有的直接断送了命。

赵盛自是恨极了刘瑾，但他们的地位天差地别，他也知动不得那阉竖分毫，也只在心里将其一遍遍千刀万剐罢了。

这次张禬的弹劾一举掀翻了刘瑾、焦芳布在山东的几位高官，又在朝中引起弹劾刘瑾的风，赵盛是颇为解恨的。

德州卫那边因搅合进这件事里而大换血，山东各卫所自也听到些风声。

尤其潘家玉是从德州卫“死里逃生”到了登州卫，便也有来向赵盛打听。

赵盛听了一耳朵各方消息，又与潘家玉聊了聊，想是从中猜出了是沈瑞遇袭引发的一系列事让刘瑾栽了这个跟，又听说了从前御道匿名投书事件中沈瑞所为，本着敌的敌是朋友的原则，方与沈瑞亲近起来。

因怕杨恬担心，沈瑞并没有将那次遇袭说得十分严重，轻描淡写带过。

只让杨恬了解赵盛如今于他只会是助力，不会是阻碍。

杨恬在路上就知道了他当初遇袭的事，这会儿听他提及，仍心有余悸，不住念佛。

又听了赵盛种种，晓得赵家当是没有恶意，方宽慰了些。

“勋贵家眷里，这样子的委实不多。”杨恬不免开始怀念起熟识的勋贵眷来。

也越发想念起赵彤，她戳了戳咸蛋道，因问：“你何时送信上京？我想捎些个咸蛋、海货与六姐姐。现在她府中还守着孝，吃食多有忌讳……”

张会赵彤两子是除了孝的，但承重孙张仑以及其叔父辈仍都在英国公夫的孝中。

德王这件事连着大长公主，沈瑞也是打算写信知会张会一声的，因笑道：“你便也问问张二，这边有大好的赚钱营生，她可要上一？”

翌，沈瑞的密折、信笺与登州的土产一路快马加鞭送进了京城。

而此时京中正值风云变幻。

一直叨念着要乞骸骨的王鏊没有走。

倒是阁老焦芳，以老病致仕了。

他的靠山刘瑾非但没有阻拦，反倒是迅速换上了自己夹带中的另一刘宇内阁补缺。

而刘瑾的心腹张彩，也再次获得升迁，任了吏部尚书。

一年内三次升迁，张彩从一个小小郎中直升到了天官位置。

有这么一位在前，只怕再没有说沈瑞升得快了。

而坊间都传，焦阁老之所以黯然致仕、刘太监迫不及待提拔旁，皆因胡节索贿事起。

传说，是张彩向刘瑾进言‘公亦知贿所自乎？非盗官帑，即剥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公者未十一，而怨悉归公，何以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