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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年加鼎革事务所，刘传栋颇过过一阵接不到大单子的苦子。一直到去年年底，况才有所好转。

他靠着同行们胆子渐渐变小、不敢接纯风险代理运作驰名的生意的契机，迎难而上，连续斩获了好几个高风险客户。

虽然，如今这些大客户的钱都还没收进来，但项目的布局运作看起来都还很顺利。只要事能成，最后也不怕那些客户赖账。

而且，因为是纯风险代理，刘传栋签约时的价钱也比较高，就没哪个案子收费低于八百万的——在律所这个行当里，风险代理的收费标准，可是比旱涝保收型官司高出数倍的。

比如那些普通欠钱讨债型的官司，有的案由、证据其实都很清晰，但就是执行难，要不回来钱。如果律所跟当事签包到要到钱为止的风险代理，那收费可就海了去了。

普通打法可能才收案值几个点最多十个点的代理费。而“拿到钱才给律师费”的模式，给30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这种况下，律所的风险非常大，几乎相当于还得黑白两道通吃，雇讨债公司双管齐下了。而讨债公司对于那种几乎是死账的老赖钱，见面分一半都是有可能的。

这天，他照例没有去事务所上班，而是在外面维护领导关系——在京城的掮客圈子里，这种办公模式平常也是没谁管的。毕竟大家的都是拉关系的买卖，看结果就好了，过程不好监控。

当然，“维护领导关系”这种工作，至少也得从中午才能开工嘛。

更多的时候，是晚饭前的点儿，才开始前戏。然后晚饭、娱乐场所、直到加夜班通宵……真是辛苦啊。

因此，被事务所老大杜丘明的秘书用电话吵醒的时候，刘传栋其实还在呼呼大睡，消弭昨夜请客的劳累。

他花了足足几分钟时间，才搞明白状况。

不过，一旦搞清楚，他也是立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收拾往事务所赶。

……

“当初风险评议的时候，多少都提醒你了！这种客户接不得！你倒好，跟老子拍胸脯，签内部担保！行啊，现在公事公办好了！”

仅仅半个多小时后，鼎革事务所的合伙会议室里，杜丘明直接毫不给脸地把手的文件夹直接往刘传栋脸上丢过去。

刘传栋只是一个敬陪末座的新合伙，资历浅薄，没有根基，本来就是自己混不好才把掮客公司一关门、前来投奔的。

要不是看在他认识几个总局的领导，手的脉关系所里还用得到，谁耐烦接受这么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连律师证都没考出来的学渣伙？

所以，但凡他真的惹了大事儿，是没给他留脸的。

一听杜老大说要公事公办，刘传栋立刻就怂了，连被砸被撒气都顾不得计较了。

他连忙求饶：“主任，这事儿也是意料之外的风险，接生意哪有完全没风险的……当初要不是客户也知道这生意别不敢接，也不会给那么高的开价了。要是成功赚下来了，还不是大家都有得分润……”

然而杜丘明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自言自语地继续问秘书：“小章，算过没有。这几个案子目前所里投下去多少成本。”

负责会议记录的秘书连忙翻阅了一下相关文件，应声答道：“按照对外报价，算上扣率，接近300万了。其中100万是硬开支，也就是给法院的律师费、各种布局自导自演官司的对外支出。剩下的是所里的工折价，如果按照成本价来核算的话，这部分还可以压一压——照那样算，实际总损失是200万。”

秘书提到的这两类开支，用话来说，第一类就是律所要付给别的，那部分是一毛钱都不能省的。第二类是本所的工劳务，理论上是按照动用员的薪酬来算。但考虑到生意上本来就有些无用功，而且对外报价和内部成本也有差额，所以可以打点折扣。

也就是说，按照最低统计径，刘传栋这几单冒失的业务，过去大半年里也起码让公司白白亏了200万。

更要命的是，鼎革事务所是一家合伙企业，连“有限公司”都不是。

相信只要不是法盲，都对“合伙企业”这种葩存在的法律意义不陌生：这种企业的合伙，是对企业债务对外承担无限连带责任的。

也就是说，不像开公司那样，本赔完就拉倒了。合伙企业的合伙，对于企业的外部债务，是连带到死的，赔完了企业的钱还要赔个家产。

或许大多数都觉得，合伙企业既然这么葩，肯定不应该在现代社会继续存在下去了。

但是，偏偏这种模式在很多律师事务所或者别的事务所里很多。

主要是因为这种模式便于不按出资比例分红。因为这些企业的合属很高，企业能不能混得牛全看当家牌的个实力（可以是设计事务所里，首席设计师的设计实力，也可以是律所牌律师的辩护能力，等等）。采用合伙之后，不管当初出资比例如何，章程里都可以灵活约定谁多分红谁少分红。

同时，在正常况下，各类事务所是属于那种几乎不可能对外负债累累的企业模式。

因为这些企业大多数的成本，都是本身的劳务支出。他们几乎没有上游供应商，生意没做成，最多工白，不至于倒赔采购成本。

正是因为这样的属组合，让律师事务所界依然有大量无限连带的合伙企业存在。

要是刘传栋惹出来的麻烦，真的让鼎革事务所对外赔惨了，大伙儿非得都被他害死不可。

当然，稍微学过一点法的也都知道，“合伙企业合伙的无限连带”只是对外的，也就是所里欠了外债，外部债权找任何一个合伙都能追债。

但是在合伙内部，还是有追偿权的。比如c犯了事儿导致所里欠了外钱，合伙对外付清之后，是可以回来找c关起门来算私账的。

这种况下，自然是一切手段都可以上了。

……

200万！这个账，怎么个算法？

直接让刘传栋自掏腰包、为所里赔上这200万？

理论上法律允许这么。章程上，对于这种经过合伙群体公议后、依然因为单个合伙坚持而造成的损失，也是可以完全叫个追责的。

毕竟是合伙嘛，又不是公司。

但实际上，真这么做的话，事务所的向心力也会受到重挫，以后招揽新也会很困难——会给外留下一个“鼎革所的合伙只管分肥不担责任，出了事儿就推给新”的恶劣碑。

杜丘明跟其他几个面合伙斡旋了一番，开处断道：

“刘传栋，所里的诉讼费、给外部供应商的硬开支损失，你全部扛了。给你做事的兄弟们的工开支，就算所里帮你担了，大家艰苦一下——以后都要以儆效尤！谁再敢接这种往外掏的风险代理，招子都放亮一些！另外，这阵子你把总局你认识的那几个领导都请出来，让大伙儿一起做个陪，有些事你已经不适合代表所里跟领导沟通了”

“100万！”刘传栋的内心不住地哀嚎，虽然比负全责少给了一半，还是打折的，但他起码也是三四年白了。

即使不至于卖房子，至少也得把存款榨榨，再把别的理财产品市投资割个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