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做事，果然有效率，到了第二天晚上，图林就来回报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爷，都查清楚了！”图林兴奋地说，“那个王八蛋住在礼查饭店二楼东首的大套间，是他长年包下来的。跟他一起的那个，是他的一个小妾，老家宁波，原来是梅香楼里的一个婊子，他三年前花了钱赎出来的。”

“唔……利先生的夫，是我替他从咱们城南的紫春馆里请出来的，这件事，你大约知道？”

图林腾地一下红了脸，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我就是提点你一句，”关卓凡平静地说，“在利先生面前，嘴上得有个把门儿的。”

“是。”

“还查出来什么了？”

“他平常没事的时候，都是在饭店里呆着，绝少出门，更是绝不踏出租界一步。若是出门，则必定是去一个叫做杨墨林的富商家里。”图林边想边说，“他那个套房的里间，有一个特别大的保险柜，从来不许碰。”

“许明山做事够快的，”关卓凡眉微蹙，“他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礼查饭店里有在帮的，一共四个。一个在茶房，一个是值夜，还有两个是倒马桶的，说起龚半伦，都知道的——他还另有一个花名，叫做龚六指儿，左手上另生了一个骈指，因此常年都带着手套。另外有一家浆洗铺子，常接饭店的活，也是青帮的产业。”

“哦——”关卓凡点点，又问道：“你是怎么跟许明山说的？”

“也没多说，就一句：这个龚孝拱，在京的时候，跟我有私仇。”

“好。”关卓凡赞许地说了一句，仰起脸，琢磨着图林带回来的这些话。

与一般的汉jn不同，龚孝拱是个很特的形，他与自己的族群，不论是汉还是满，都做了最彻底的决裂，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毫不犹豫地投进了洋的怀抱。决裂不是罪，喜欢洋也不是罪，然而带着洋兵做凶残的反噬，这是死罪。

关卓凡猜得出他现下的生活轨迹：心怀恐惧，绝少出门，躲在礼查饭店的豪华套房之中，挥金如土。每次花得没有钱了，便从那只大保险柜里取出一样东西，去到那个富商杨墨林的家里。等到回来的时候，东西不见了，身上却多了几千上万两的银票。

都是圆明园里的东西，整整一车。

关卓凡算了算r子，今天是四月十五。从安徽方面来的消息，李鸿章的淮军已经在安庆上了船，最快在四月二十r就能到达，而李鸿章一到，自己就不能再把放在这种事上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把这件事办一办。”关卓凡缓缓地说，让图林把每一个字都听清楚，“告诉许明山，要处置得无影无踪，保险柜里的东西，要都取出来，金银钱票归他，别的东西，要到你手里。事成之后，另送他一万银子。”

“爷，保险柜得有密码才能开得。”图林提醒道。

“你真是替古心。”关卓凡冷冷地说，“许明山在漕帮里，除了管兵部，还管着刑堂！”

“嗻！”图林明白了，“我让他们连那个婊子……那个小妾，一并处置了。”

“这个……”关卓凡犹豫了。他知道，图林说的乃是正办，否则若是从这个身上走漏了风声，那就真是不值了。然而说到底，她只不过是龚孝拱的一个小妾，谈不上有罪，更不至于是死罪，这个手，有些下不去。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之仁，思前想后，还是做了决定：“她娘家既然在宁波，叫许明山弄条船，直放宁波，留点钱给她，再跟她讲清楚，她的身份是贼，这回放她一条生路，今生今世，不许再踏进江苏一步！”

*

*

听了图林的话，许明山没有犹豫，一答应了下来。

他掂得出其中的分量。从上次关卓凡在松江请他们见面，命图林请他们吃饭，他就感觉到，这位关大帅，不是寻常物，一定别有心思在里。

前些r子，租界的巡捕房召华捕，图林居然有办法塞了十几个自己的兄弟进去，更坚定了许明山的判断——这样的事，不是图林可以办得到的，他一定是“奉旨”跟自己结。

关大帅要用一用我们青帮了。

这一次，虽然图林是说跟那个“龚六指”有私仇，但他一个营官，怎么能开就是“以一万银子相谢”？自然是关大帅的意旨无疑。至于关大帅为什么要跟龚六指为难，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龚六指得罪过朝廷，说不定是朝廷的意思也未可知。

在许明山来说，这桩事本来有一个为难之处：青帮并不是盗匪，虽然可以做偏门生意，但打家劫舍的事是从来不做的。然而这一次，不能不一个例——图林带来的话，听上去是请托，实则与命令无异。这位关大帅，手掌兵权印把子，靠上了他，固然有好处，而若是得罪了他，后果真是想都不要想。

送走图林后，许明山便安步当车，来到城北门内的高升茶馆。茶馆里已经满为患，但进门当的那张桌子，却一直空着，收拾得整洁异常。这张桌子，叫做“马台子”，只有在帮的老大，才有资格坐。

他往桌前一坐，立时便有伙计送上一壶上好的香茶，四样点心，跟着便有手下的几个目，过来问好——许明山只要在上海，这是每天必行的程序。高升茶馆的位置，在租界与老城厢之间，因此两边的兄弟到这里都方便。

许明山与他们简单聊了几句，便将别的遣开，只留下租界地面上的两个，就在这声鼎沸的茶馆之中，把这一件大事待了下去。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依然能够办得到。青帮的准备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动手了。

送给龚孝拱那间套房的最后一道茶水之中，由饭店茶房里的那位青帮弟子，加了足量的迷药。待到夜，礼查饭店的灯火渐次熄灭，六名壮的黑衣汉子，从饭店后面，值夜的所把守的走水备梯，悄悄潜了二楼，由其中一名锁匠打开了房门，一拥而。过不多时，便拖了两个大的黑布袋出来，负在肩上，原路返回。到了楼下，分别塞进两架运马桶的车子底下，向西南行去。

走了十来分钟，来到苏州河边的一幢简陋的排屋前，将两个黑布袋拖了进去。屋中点着两盏油灯，许明山负手而立，看着几个刑堂的弟子，把龚孝拱和他的小妾从袋里扒了出来，扔在地上。

“把他弄醒。”许明山简短地吩咐道。

于是又拍又打，又泼凉水，折腾了几乎半个点，睡得象死猪一样的龚孝拱才渐渐恢复了意识，醒了过来，刚刚睁眼向四周一望，便有两名刑房弟子走上来，将他一架，从地上拎起来，牢牢按在当中的一张椅子上坐定。。

从豪华舒适的饭店卧房，忽然来到了这样幽暗龌龊的所在，龚孝拱吓得心胆欲裂——自己被绑了票了。他面对许明山的目光，在椅子里拼命向后缩去，无奈被那两名弟子铁钳一样的手束住，分毫动弹不得。

“保险柜的钥匙已经有了，还要密码。”许明山地说，“龚先生是体面，我亦不想难为你。不然动起刑来，不好看。”

“我了密码，能不能放我……放我回去？”在这些曾经被他视若猪狗的同胞面前，此刻的龚孝拱，却完全没有了抗拒的勇气，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妾，带着哭腔问道。

“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我也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