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耳不闻，当下和匡王争执没有意义，还要看圣看完联名之后再做打算，只是事发突然，尤氏只怕已经在押解的路上了。

“父皇！”匡王喊道。

圣看着那联名，那一个个在朝之上熟悉的名，有唐恒一手出来的门生，还有些本无瓜葛的，就连各州的父母官也有。

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也如匡王一般，觉得自己这个三儿子还是有些从未表露出来的好本事。

“还真是厉害。”

圣淡淡道：“老三，你是有多大的面子，居然求得了近百的联名，你这是……一心一意的要保下尤氏了？”

“儿子的想法，父皇最是懂得。”川王蹙眉。

韩来在旁，迟疑着没有说话。

“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知道，只是你老子的想法，你却从来不懂得啊。”圣意味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张炳文暗喜，忙道：“三殿下，尤氏已经押解，您若是真的感怀他们两子的授业之恩，不如求圣许一个全尸，也算是最后还了这十几年的师生之，也不会叫天下诟病。”

“尤氏尚未监斩，尚书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早了吧。”杜薄冷冷道，“圣还没有下旨斩首，你怎么就板上钉钉了。”

张炳文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群想要螳臂当车的蠢货。

“父皇。”川王咬牙道，“儿子愿用三条龙带子……换尤氏夫命。”

此言一出，老远站着的左内监都没想到，有些吃惊的看着圣。

龙带子再少也得有一条，代表着皇室子弟的身份，川王若是这四条给了三条，便只剩下一个虚名。

赵国百年，皇族中最看重这龙带子了。

果不其然，匡王也有些诧异，和张炳文对视一眼，那知道川王这是在作死，并不想说什么，但匡王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似乎并没有火上浇油，而是真的对这个弟弟有些痛心疾首。

“老三，你可知道撤下三条龙带子意味着什么。”

匡王痛恨，他只有两条龙带子，还是他呕心沥血争来的，只是他视若珍宝之物，川王却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撤掉。

是了，川王一下生就有两条，成年又赏了一条，前些年过生辰得到了第四条，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他自然不会珍惜。

什么都有的，怎会在乎一时的失去。

只是这样的话，像是锥子一样狠狠的刺在了匡王的心里，他上前拉住川王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一个罪命，就能让你连皇族的颜面都不顾了？因为此事被撤掉龙带子，天下百姓会怎么说，你一个赵国的皇嫡子，去维护一个罪臣家眷，不惜舍身，老三，你是聪明还是愚蠢，你是不是疯了！”

匡王几乎是吼出来的。

张炳文眼珠转动，不清楚这为何，踌躇着言语。

圣敛眸，将手中的帛书放在一边。

“你知不知道高颖当年都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匡王含恨道，“果然是师从唐恒，这样的是非不分！”

川王嘴唇微动，撩衣扑通跪在地上：“父皇！儿子并不是二哥所说的那般……不分是非黑白，正是心中公理分明，才想要您留下尤氏的命，唐恒已经死了，这件事本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别总是说的那么轻巧，赵元白！”

匡王斥道：“你是好，就希望天下都跟你一样，都怀揣着之仁吗！何为耻，何为雪耻，你到底真不懂还是装糊涂，难道只是因为事过去了二十四年，就能忘却曾经的仇恨吗！”

“二哥。”

川王终于回应了他的话：“你到底为什么恨高颖。”

匡王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是因为他宫造反，祸害赵国的江山社稷！”

“比父皇还恨吗？”

“我……”

匡王一时失语。

张炳文忙接过话茬道：“亲生父子必然同心一体，当年陛下恨的那一切，二殿下从来不敢忘怀。”

只是张炳文一说话，圣突然清了下嗓子，神色难测。

杜薄想要反驳，却被韩来制止。

这个时候，圣或许就想看自己这两个儿子的博弈，不希望外手，他要看这两的本事，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父皇。”川王道，“高颖该死，唐恒也该死，可是恕儿子多嘴，冒死进言，二十四年前您盛怒之下，连坐处死了七万多，使得朝中心惶惶，自危，可是那七万中，有多少是真正该死的，有多少是清白的，想必您比儿子还要清楚。”

圣抬看他，冷笑道：“你是在指责朕政了？”

“儿子不敢。”

川王低下去，双手撑着那冰冷的地面，寒意顺着砖石一点点的攀爬上他的手臂，难忍道：“父皇，您是圣，是这赵国天子，醉卧美膝，醒掌天下权，谁又能说……您当年是错的呢。”

他说着抬起，无畏的对视着圣。

这话说的阳怪气不说，还放肆的很，杜薄在心里捏把汗，转看韩来，那死死的盯着川王，眼神尖锐至极。

杜薄心微骇，他从未见过韩来如此。

“真没想到，二十四年前无一敢指摘朕，二十四年后，却是自己的儿子站出来言之凿凿。”圣笑声极冷，“朕的功过，还不到你一个兔崽子来品评！”

说罢，圣一手将那帛书掷在地上，连着桌上的茶杯都一同摔了过去，碎裂的瓷片炸开，瞬间在川王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来。

韩来身形一震，咬紧后槽牙。

“儿子是父皇的儿子，也是您的臣子，更是赵国的百姓。”

川王发了狠，和圣如同狭路相逢的两野兽，不必伺机而动便已经在迷蒙处厮杀了许久。

“老二。”

圣出言打僵局：“你先回去吧。”

匡王不明，他很怕圣和川王单独谈话，连忙上前要说话。

“去西坊，亲自押解尤氏！”圣怒道。

眼见着事已经定夺下来，又得了这么好的差事，素来如此的匡王此刻却高兴不起来，他顿了顿，这才犹疑着离开。

“张尚书。”圣继续下令，“唐恒死了，国学院和四门馆，还有太学院和名堂那边不能没有管，你先接手，等后再安排。”

张炳文也明了，这是要把匡王这边的都支走了。

“是。”他也只得听从。

待房门合上，圣才吸了一气，好像没刚才那么动怒，却还是因为川王的冒犯不松，遂道：“你还想说什么。”

“身为一国君主，就不能闭塞视听，不纳百姓直言！”

川王朗声道：“父皇，若是遵照二十四年前的先例，这次之事您又要杀多少，当年是七万，如今也不是个小数目，您不是君，难道总要因为一个，而让那么多都枉死吗？”

“您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来的史书工笔吗？”

“儿子知道，您当年险些死在高颖手里，就连母后也被高颖所伤留下旧疾，我不该如此，可是儿子实在是不忍心。”

“儿子一不忍心尤氏这样被牵扯枉死，二不忍心父皇您百年之后被说成是杀不眨眼的纣桀！”

圣